子享瞪着院内,那只白狗居然正院子里埋头喝水!举着陶罐喂它的是一个中年汉子,此刻一抬头,正与进院的子享看了个对眼。
这一眼看得二人都是一愣神,汉子忙起身行礼,完了低下头继续喂狗。子享的小胖手点着那一人一狗问猪十三:“这狗怎的在你这??那是谁?”
“唔的唔的!!特叫二傻!”小眼儿嘴里咬着梅干又蹦又跳表示那狗是她的。
“哦,他叫弃,是秦族人。哥儿仨来找娘舅没找到。咱闺女又看上人家狗了,这不就留下人给咱搭把手干点散碎活么。”
猪十三请子享到檐下阴凉的席子上坐下,那汉子转身去端凉酒浆水。子享却一直盯着那人的背影。猪十三怕他看出什么,忙把话头扯开:“这狗也够精的啊,昨个跟我去内城找你验猪,完了就没见回来。小眼儿哭了一宿。谁知道原来跟着你跑了,害我白挨一通捶。”
这会儿子享终于喘匀了气儿,咕咚咕咚灌了碗凉酒下去,惬意地打了个酒嗝:“该,让你天天不管闺女。哎你这酒不行,回头我给你送点我酿的好酒来。就当是借狗的交换吧,它叫什么,二傻是吧,可是帮了我大忙。”
二人闲扯了半天,看着小眼儿带着二傻在院中玩各种扔捡游戏。蝉鸣声声,子享在浓茵底下眯起眼睛舒腿躺着,觉得惬意极了。他最喜欢到猪十三这小院里来,偌大亳城里除了南轩,也就只有到这里他才能彻底放松。
里屋响了一声,像是有人打翻了什么东西。子享懒洋洋地往屋里瞟了一眼,猪十三一拍大腿高声说:“我想起来了,还有个事得问你!昨天司工署里来人把我这院里的一个秦人小兄弟给叫走了,到现在还没回来。你昨天见过子晶没有?怎么回事?那孩子是犯什么错了吗?”
“这我哪知道,子晶昨天也没来找我混吃的。估计又是看上人家的手艺,发去哪个工坊做活了吧。”
“可亶那孩子不会什么手艺啊。别是得罪了子晶挨罚了吧?”
猪十三连声催促,显然很是担心。子享打起精神想了想,嘟囔着:“没听见司工署有什么动静啊。倒是这两天庖厨忙惨了,总有筵席要整治。昨个来了个什么多射亚,今天又来了大巫朋,都赶在一起了。想偷个闲也不成。”
屋子里又响了一声,猪十三说话声音愈发大:“是玉门巫族的那个大巫朋?”
“天下还有几个大巫朋?肯定是他。”
“哎呦,这位大巫能出山可不简单啊,不过他来亳干嘛?”
“这我哪知道,就知道跟来的巫师不少。昨天给他们预备饭食就花了不少功夫。”
“哦那不管他,就是你看,亶兄弟还没回来……”
子享摇摇头:“你这人就是心肠太热,什么都要管。这样,我一会儿回去就到司工署里转一圈问问。”
猪十三瞥了弃一眼,嘿嘿笑着跟子享磨起了条件:“那你还得来回传话,怪麻烦的。要不,你把他大哥带进去做个杂役,让他自己去司工署里找多好。”
院子宁静下来,连小眼都不折腾二傻了,全都屏息等着子享的回答。子享捏着下巴想了想,大脑袋慢悠悠摇了一下:“不成,最近查得严。出来几个进去还得几个,多一个都要查叫邑正族长来担保——要是女人也许还好些。”
猪十三眼睛一亮:“女人?那叫他嫂子跟你去!我说……鸩妹子~~”
他连声朝屋子里呼喊,子享连拒绝的功夫都没有,就看见一个冷着脸的漂亮姑娘走出来了。弃拉着她过来见礼,不知怎的,子享看见弃靠近就觉得有些不舒服,可又说不上来哪里别扭。猪十三难得拜托他点事,子享只得点了点头。
“那行,就说她是我新招的侍女。一会儿进内城的时候低下头别说话。”
凤眼姑娘不说话,弃在她后腰一掐,这才哼了一声算作回答。
子享看看他俩,又看看满脸挂笑的猪十三,心头莫名涌起一阵不详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