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商之子王大夯忽然从远处冲过来,向王存璋大声喊道:“存璋!存璋!”
王存璋一带马缰,战马盘旋调过头来,王大夯边跑边喊道:“吕记车坊来了一批隰州货,樊家4兄弟去车坊接货去了!”
石善友喝道:“去吕记车坊!”
几个沙陀军汉一拨马头,沿着土路纵马狂奔,留下一路烟尘。
沙陀庭在驿市西北方向,吕记车坊在驿市南部,要沿着环驿道路绕个大半圈。
驿市的北部和东部比较繁华,遍布着酒肆、茶肆、旅舍、柜坊、食肆、歌舞舍等店铺,驿监、市令、平准房等公廨也在这一带,人来客往,阻挡了沙陀人前行的道路。
越往南部越荒凉,分布着几个邸店和车坊,驿站的马厩和谷仓也在这一带。这里杂树丛生,狐獾乱窜,除了接货的商户,很少有人来往。
几骑绕过驿市东面的院墙,转到驿南大道,远远看到一无主马车,横在道路中央。
石善友叫了一声:“不好。”靴后跟狂踢战马,把马腹刺的鲜血淋漓,战马狂奔到车旁,石善友勒住马缰,战马冲出数十步才驳转马头。
史俨、康君立也催马赶到,石善友拔出横样大刀,挥手示意几个人散开,呈一条横队向道旁的杂木林搜索。
几个沙陀少年一手轻勒马缰,一手握着武器,小心的进入密林。
时当仲春,草木一派茂盛,林中既有植被的清香,也混杂着莫名的腐臭。不知名的螟蛉嘤嘤飞舞,爬虫和小兽不时在马蹄前飞奔而逃,这是一个生机勃勃的世界。
战马和骑士粗重的呼吸此起彼伏,进通似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也许樊家兄弟已经死了,这里就是凶杀现场。杀手是一刀断命的老手,连杀数人眼都不眨,如果还在这片杂木林中,断不会束手就擒,很快就会有一场好厮杀。
这不是市井小儿的殴斗,是真正的白刃相拼,生死相搏,初次上阵的进通觉得腹下涌涨,一股尿意憋的他满脸通红。胯下战马似乎也感到了他的紧张,不安的扭动着脖颈,脚步有些错乱。
忽然,进通觉得有些异样,四周有一股浓重的血腥气,不远处一片蚊蝇乱飞。
石善友也发现了异常,右手高举大刀,喝令停止前进。他自己催马小心的向前走去,终于驻马在那团蚊蚋之旁,战马响鼻狂喷,尾鬃乱甩,石善友看了好一会儿,才招呼其他人过来。
进通催马向前,只见灌木丛中一片血污,樊家4兄弟横七竖八躺在那里,每个人颈下都有一道大伤口,血肉软骨可怕的翻卷着,衣袍上血迹斑斑,已经死去多时了。
石善友沉声说道:“阿俨、君立,你们到四周搜一搜,看凶手还在不在这里。”
几个少年马上应诺,催马四散而去,石善友下了马,拉着缰绳,提着横刀走到尸首之前,单膝跪地观察死状。
四个刀口几乎一模一样,颈下一寸,不差分毫。凶手显然认识樊家兄弟,趁其不备,突然暴起行凶。可即使是这样,做的如此干脆利落,手上的功夫也算惊人了,就算是沙陀庭中,能够有这等身手的,也不超过10个人。
他站起身来,向四面观察,四周的树枝条上有血渍,他沿着血渍走了几步,那是一条血巷道。看来凶手是在道路上杀人,然后拖到此处的。
他沿着血渍又走了几步,接着听到了急促的马蹄声。不一刻,几个驿卒急匆匆走进杂木林,为首的正是陆贞六,迎面正撞上石善友站在4具尸身旁不远。
那驿尉惊恐的看着石善友,颤声说道:“这不过是几个孩子,有何得罪之处,王氏乃天家贵胄,何必下此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