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倌儿也动了怒气,同样大声喊道:“官宦人家就不讲王法么,爷爷走的是阳关道,又不是闯进私宅,碍得你陈家何事,快快让开,让某过去,误了时辰,某可赔累不起。”
陈家童仆见到老管事和猪倌儿争执起来,也都恼了,提着大棒出了宅门,向道上涌来。四周闲汉更加欢喜,这等好戏可不常见,今日竟然撞上一桩。
那猪倌儿见几个恶仆迎面走过来,顿时怯了,大喊道:“杀人啦!当官的当街杀人啦!快跑啊!”一面转身就跑。
几个车夫和伙计见惹了祸事,畜主也跑的不见踪影,哪敢在这里停留。纷纷跳下车来,大呼小叫的四散逃窜,把个一干闲汉小儿笑的兴高采烈。
5、6个恶仆提着棍棒,气势汹汹的逼过来,事主却跑的干干净净,几辆肮脏畜车孤零零的停在道中,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车舆之内沸腾起来,群猪的嚎叫如同屠宰场,甚至压过了喧嚣的街道,舆板如同打鼓一般。看看支撑不住,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舆厢碎裂,破木四处乱飞。
车中的猪群翻滚着跌到车下,撞做一堆,又嚎叫着爬起来,红着眼睛,呲着獠牙,发了疯一样在街上乱窜。
几个悍仆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迎面撞了个四脚朝天,撕心裂肺的叫喊起来。街上的闲汉哪里见过如此凶悍的恶豚,吓的拔腿就跑,互相撞在一起,跌的满地打滚。猪嚎人喊,婆妇童子的哭叫混杂在一起,福昌坊顿时如同炸了锅一般乱成一团。
第二个车舆,第三个、第四个车舆先后崩碎,30余头疯豚在街道上横冲直闯,肆意践踏。不仅如此,四邻八家的看家犬也疯狂的咆哮起来,冲到街道上狂奔乱窜,所到之处,横扫千军,绝无一合之敌,
只有那陈宅老管事,依然奇迹般的站立在街道中央,街道上四处乱窜的畜类,居然没有一个撞到他身上,也算个不大不下的异数。他目瞪口呆的看着街面上发生的一切,涎水顺着口角流淌也忘了擦拭,他心智迷乱,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以为只是一场噩梦。
更大的噩梦在他眼前发生了,那些疯狂的猪群犬群,四处乱飞乱跳的鸡鹅,竟然像有人指引一般,汇到一起,变成了一股畜生的洪流,从大门处冲进了陈宅。
大宅门之内,也迅速的沸腾起来,可以想象里面的人仰马翻,和街道上并无不同,只是宅中更狭窄,宾客更多,热闹更大。
牵着马站在正觉寺山门前的沙陀儿,已经笑得前仰后合,恨不得在地下打滚儿,惊得战马不安的在地上乱踏。不远处,那点燃枯草取暖的乞索儿,正掩面而过,强忍着笑,脸都憋的青紫了,只是向两兄弟疯狂眨眼。
进通指着存璋大笑道:“知道你前世是何等物什了,你定是一头肥豚,这一世见到甜食就追着跑,就如前面那些豚犬一般。”
存璋狠狠一脚踢过去,却无论如何骂不出来,他已经捂着肚子笑疯了。
一直到畜生的狂飙全部涌进陈宅,宅中里爆发出惊天动地的躁动,两兄弟才勉强止了笑,牵了马,向福昌坊西门而去。街上已经哼哼唧唧,四仰八叉,丢弃的鞋袜,钗簪杂物,破木栏板,腰带褡裢四处都是,一片狼藉。
整个福昌坊大道已经如太原东市一般,能活动的人都涌出宅院,向陈宅方向张望,疯狂的大笑此起彼伏,最终汇成了欢乐的海洋,就如同滑稽戏班子挪到坊里一般。
两兄弟一边开怀大笑,一边挤出东门牌楼,这才跳上战马,向道元坊方向而去。
和福昌坊的沸腾与喧嚣不同,道元坊却安静祥和,这里大多住的是小户人家,哪里有福昌坊那么多娱乐消遣。
两个沙陀儿缓辔行在道元坊大道上,只有马蹄铁踏在道上的的作响,对这异样的安宁,两人都有些不太适应,毕竟刚从狂热之中逃出来。
就在这时,街道深处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恸哭,有妇人疯狂的哭嚎从远处传来:“苍天啊。。。上一世做了何等恶孽啊。。。活不成啦。”
存璋和进通相视一笑,正要催马向前看个究竟,或者说享受一下复仇的欢乐,身后忽然想起一声低沉的喝令:“快走!”
转头一看,正是十将张万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