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后浪
公堂之上,最后只剩下陆昭,齐郎中以及知府。
今日之事,端得诡异莫测,知府一开始严重怀疑陆昭,可是当事实真相被揭开,他才发现自己的怀疑居然如此可笑。
而且他隐约感觉陆昭好像事先知道什么内情一样,所以在指控黄为安之际可谓滴水不漏,整个过程严丝合缝,竟叫人找不出半点破绽。
另外,他也惊讶于陆昭对药理的认知。
一个年仅十四五岁的少年,为何会如此清楚各种药草的药性以及用法?
难不成这少年当真如城中所传言的那般,乃是神医?
“神医不敢当,只是对医道略有钻研罢了。”
陆昭摆手表示自己并不是什么神医,不过略有钻研他倒是说的不错。
前些日子,他一直闭关钻研《药草大全》,没想到今日竟发挥了如此重要的作用,此时想来,不由为自己当初的决定感到佩服。
毕竟十多日闭关,初见成效,自令人心喜。
“敢问陆郎中,你是如何知道一切都是黄为安在捣鬼?”
“今日听你所言,好似一切你都事先知道一般,难不成你在李小姐治病期间,曾看到过什么听到过什么?”
知府对此耿耿于怀,终要问个清楚明白才放心。
“唉”
然而这时的齐郎中却是忽的一声叹息。
“齐老先生有所耳闻?”
知府急忙问到。
“耳闻倒是没有,只是老朽也曾入李府为李小姐治病,也曾多次见过这黄为安。”
“那时我见此人在李府之中比李老爷更具威严,便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可谁知今日真相大白,当真是此人作恶!”
“可怜李老爷对他深信不疑,最终却死在他的手上。”
齐郎中看到了表面,可是却并未看到更深处。
但陆昭却并未戳破,因为有些事倘若当真戳破,对李妙微的伤害只会更大。
于是,他换了个话题。
“我在想,黄为安究竟是从何处得知盐对心痛病有害的。”
“李尚阳学医多年对此都不曾知晓,他一个从未学过医术之人怎么会知道?”
陆昭始终想不明白这件事,尽管他能肯定那罐精盐就是黄为安放在李妙微房间的。
“待本府细细审问后,他自然会招的。”
“陆郎中,今日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知府也急忙转移了话题,毕竟正如陆昭自己所言,以他的医术,便是到了京城也能混得风生水起,如此前途大好的年轻人,他自然不希望与之交恶。
可陆昭对此并未放在心上,闻言只是拱手。
“知府大人为民劳心劳力,草民深感佩服。”
“今日之事本就是黄为安刻意设计好陷害草民的,如何能怪罪到知府大人头上。”
“但有一事,草民还要拜托知府大人。”
陆昭想起了李氏绸缎庄。
“但讲无妨。”
知府见得陆昭如此通情达理,心情顿时大好。
“经此一事,李府在苏州必定被人看轻,这一连两日,李氏绸缎庄没了两位主心骨,可别让他人趁虚而入,暗中对李府使手脚。”
陆昭对李氏绸缎庄没什么兴趣,他只是不想让别人有机可趁,让李妙微连他父亲最后一点遗产也守不住。
听得这话,知府顿时恍然。
“陆郎中提醒的好,本府这就安排下去。”
知府要怎么做,那自然不是陆昭能干预的,他只是提个醒。
眼见在衙门也没有其他事,陆昭当即与齐郎中一道离开。
马车上,齐郎中询问起陆昭的师承,他以为以陆昭的年纪,就算是神童,那也必然有师傅教授,不然何至于在医道上有如此造诣?
可陆昭闻言却是摇头。
“不瞒齐老先生,晚辈的确是自学成才,没有什么师承。”
“若当真要说,那便是这些年的穷困潦倒吧。”
陆昭的眼睛里浮现出对往事的追忆。
他追忆的并非是这个世界里陆昭的往事,而是他自己在另外一个世界的真实记忆。
前浪说如今的后浪拥有着比他们更美好的生活,更广阔的天地,更恰到好处的机遇。
“你们有幸遇见这样的时代,但时代更有幸遇见这样的你们。”
当陆昭听到看到这句话的时候,他只觉得可笑。
原来,前浪们眼中的自己,就是这样的一代——幸运。
可前浪并不知道,幸运的这一代身上肩负着什么样的重负命运,那是日益飞涨的物价,被困在一座小城里无法透气的按部就班,甚至是面对尖锐的社会问题而逐渐失去发生能力的软弱。
后浪们身上拥有的不是幸运,那只是极少数浪花浮现出来的假象。
陆昭自己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大学本科毕业,工作在广州,蜗居在一室一厅的出租屋,抬头看不见阳光,低头看不见月光,每每思故乡却又只是羞愧与难受。
为什么呢?
因为在即便在这样的城市里,即便拥有很多人羡慕的单位工作,可是他仍然无法在这里安身立足,没有任何一点归属感,周遭汹涌澎湃的空气只能让他喘不过气。
他想,如果能重来,如果自己并不是这样的后浪,如果自己也可以像那些浪花们一样想出国就出国,想旅游就旅游,想留学就留学,那自己会不会是另外一种心态?
答案是,是的。
是啊,正因为这样的穷困潦倒,正因这样的沉重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