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匆匆而过,已至尾声。
综艺节目和热搜是整个夏日的背景,二十三岁的困惑、乐队们看似生机盎然的夏天、隐秘的角落里暗藏的黑暗世界、被算法困住的人们…...我们和时代如此接近,又如此疏离。
人们正在记录什么?我们需要关心什么?手机屏幕一次又一次亮起,我们点入那些浓妆艳抹的标题,而后收获的是强烈的情绪。
欢喜也好、困惑也好、愤怒也好,这些情绪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点击的那一个动作——我们的一切思考都可以被即时讯息迅速切断。
但好在我们还有文字,我们还有书籍去给当下作出注脚。每一本好书,都是一份无声的记录。
太平洋对岸的世界、昆仑山以西的世界、第三帝国机器轰然作响的世界、西部小镇的世界,还有城市高楼之外的另一个世界…...它们在远处、在历史中、在抽象的文字里,可它们与我们的当下紧密相连。
走入书中的世界,是为了我们能够看清眼前。
问大家一个问题,看书等于听书吗?或者影视剧改编?
我的答案是不!不是什么书都时候听,各有各的好处,过去漫长的历史中,阅读都更像是一种特权,只有少数既识文断字,又有闲暇和财富的阶层,才能读到真正的书,大部分人接触文字的方式,主要是声音。
在中世纪欧洲,吟游诗人背着弦乐器走街串巷,传递那些由历史和传说交织而成的故事,他们自己也成为“活书本”一样的存在。
而在东方,戏曲话本是中国的源头之一,《阿q正传》中的江南农民,终其一生都不识字,却对《三国演义》里的人物如数家珍。
清末的义和团运动中,揭竿而起的华北农民,在衣着、语言、行动等诸多方面,都喜欢对照戏剧舞台上的做派——因为那些唱腔、念白,很大程度上是他们最主要的知识来源。
1986年,金色的八十年代刚刚过半,路遥从陕北的群山和煤矿中走来,抖一抖尘土,捧出《平凡的世界》第一部。
但迎接这本心血之作的,却是文学编辑冷淡的评价:“还没来得及感动,就读不下去了。不奇怪,我感觉就是慢,就是啰嗦,那故事一点悬念也没有,一点意外也没有。”
出版以后,也没有激起什么水花——在先锋文学大行其道的八十年代,路遥过时的现实主义写法似乎已经没什么市场了。
而这时《平凡的世界》还没有写完,如果收到的总是低评价,很难想象路遥将以怎样的心情为这部结尾。
1987年,《平凡的世界》确定将在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录制播出。节目开播的时候,路遥还在创作之中,电台录第一部用的是出版版本,第二部用出版社样书,第三本直接用了路遥的手稿。
孙少平和孙少安的故事随着电波传遍全国,这部长篇由文字转化为声音,覆盖数亿人的清晨和黄昏。
电视普及之前,电台是国人最重要的信息来源,也填充了大多数闲暇时光,在那个时代,像《平凡的世界》一样被声音成就的文字并不在少数。
近几年,随着互联网电台崛起,“听书”作为一种阅读方式,也大有复兴的势头,甚至有人断言,最终取代纸质书的将不是电子阅读,而是网络电台。
可是时间拨回到三十多年前,即便是格外感谢广播电台的知遇,一次次“面对那台收音机庄严地唤起自己的责任感”的路遥,会同意他的读者只去听而不去看吗?
无论是否愿意,你都不得不承认,一个属于“听书党”的阅读时代已经到来。
根据上个月底公布的第十七次国民阅读调查结果,愿意阅读纸质书的中国人只有36.7,而仅仅一年之前,这个数字还是38.4。剩下的一大半人,除了喜欢电子阅读,还喜欢听书。
过去这一年,有超过三成的国人养成了听书的习惯。2018年,成年人听书率还是26.0,2019年,这个数字就已经超过了30。统计结果与我们的日常观感也相吻合:
公园里,健身大爷腰上别的小音箱里播放《三侠五义》;地铁里,上班族用耳机隔绝世界,罗振宇和村上春树交替出现;
写字楼里的白领,早就把热播剧集的原著听过一遍;多少人在早晚高峰拥堵的车流里,把一直没时间看的《明朝那些事儿》听完……
百度查过数据,和成年人比起来,未成年的人的听书比例更高,达到了34.7,对于相当一部分00后读者而言,“书是用来听的”可能已经成为一种与生俱来的认知。
随着听众基数迅速扩张,越来越多的资本也瞄准了这个新兴市场——你能想到的任何热门、经典著作、成功学秘籍、心灵鸡汤,基本都能找到有声版。
对比看书,听书的优势总结起来很简单:便携、轻松、随时随地。
即便轻薄如k,也总要在背包里占一方空间,有声书则只需要一部手机。
和埋头苦读相比,听书在接受上相对轻松,完全可以作为日常生活的“背景音”,一边通勤、做家务、炒菜,一边就能把一本书听完,很容易带来利用碎片时间的成就感。
还有不少人觉得,有声书不费眼睛,甚至不费脑子,可以作为日常消遣。但听书最大的问题,也恰恰在来自这份“惬意”。
清代的袁枚用《黄生借书说》一文劝勉青年黄允修读书时,曾下过这样一个判断:“书非借不能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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