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桃,正大营,一场惨烈的战斗刚刚结束,这是一场双输的战斗,谁都没占到便宜。
石柳邓率领的苗民义军,击溃了正面的贵州提督彭廷栋所部提标三营,和南笼镇总兵花连布的二千多绿营,还阵斩了花连布本人。
但他仍然没能打下正大营,而且之所以能击杀花连布,那是因为南笼镇的仲人义军,派了几人冒死穿山越岭到正大营。
他们带来了南笼知府曹廷奎的头颅和土司宣慰使龙跃的人头,这一下整个南笼镇绿营的军心立时就崩溃了,他们的家人可都在南笼府呢,惊惶之下,石柳邓拣选精锐突袭,竟然直接就把他们给打败了。
不过在随后进攻同在正大营土城外下寨的贵州提督彭廷栋所部时,苗民们吃了大亏,他们的武器太差了,也基本没有盔甲,全靠一身血勇作战。
所以虽然逐走了彭廷栋,但也只是逐走而已,彭廷栋的提标三营伤亡并不大,苗民自身还付出了几百人死伤的代价。
逐走彭廷栋后,不死心的石柳邓继续围攻正大营的苗王城,猛攻了三个多小时,依然拿不下来!
对于清廷来说,将石柳邓等人聚歼在这正大营中的企图落空了,还战死了一镇总兵,自然算是大败亏输。
但对于石柳邓来说,这仗也是得不偿失,苗王城没打下来,苗王的称号没弄到,死伤了一两千人,连粮食都没捞到几颗,已经有些苗人头目不想跟他混了。
不过好在解决了南笼镇的绿营,现在没人能跟住他们这些往山里钻的苗人了。
“走!咱们回松桃去,这苗王城也没什么油水,不打了,回去打下松桃城,吃肉喝酒去!”
石柳邓强装着一脸的无所谓的喊道,几个他的心腹头目也跟着附和着,于是这支还剩下一万七八的苗人队伍,刚从松桃跑到铜仁,又折返回去了!
松桃太平堡,据说天兵无敌的八旗大兵就在这里修整,不过他们脸上没有了一贯的鼻孔朝天优越面孔,人人都显得有些心情沉重。
败报刚刚送到,南笼镇总兵花连布战死,绿营南笼镇两千多大兵当场溃散。
贵州提督彭廷栋的提标三营也被击败,不过还好损失不大,彭廷栋收拢了残兵两千多,不过也无力再继续跟着苗人叛民了,所以现在那些造反的苗人到哪去了,没人知道。
更为可虑的,还有紧接着收到的南笼府仲人暴乱,南笼府城兴仁被攻占的消息。
一时间整个黔省风雨飘摇,受到这些人造反成功的鼓动,黔北的遵义、怀宁,黔西的威灵厅都有人蠢蠢欲动!
只是这些普通八旗兵不知道的是,可怕的还在后面,他们已经好几日没见到的云贵总督、嘉勇侯福康安,已经时日无多了,只不过这消息暂时被封锁起来了而已,但向京城的急使早已出发。
福康安在藏地大雪山上肺脉受创还没恢复,就被乾隆急着派往了黔省,三个多月的急行军,到了黔省又发现整个黔东、湘西全盘溃烂,福康安当即就病倒。
等到了昨日,花连布战死和南笼府城被攻占的消息一起传来,本来还勉强能支撑的福康安急火攻心,口吐鲜血就倒下了!
这太平营所在苗地山区连个像样的医生也没有,虽然已经派人去长沙延请名医了,但谁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总督营帐中,福康安面如金纸双眼潮红,喉咙里像是拉风箱一样,要不停的费劲抽上好几口气后,才能勉强满足身体对于氧气的需求。
而且抽着抽着就会不由自主猛地咳起来,痰中已经不是带着血丝,而是一小半痰,一大半血了。
“希...斋!”福康安费劲拉着和琳和手喊着他的字。
“石柳邓不足为虑,南笼镇变民也不过是癣疥之疾,危险...危险来自南边,南边!”
“南边?”著名大贪官和珅的弟弟,四川总督和琳有些诧异的看着福康安。
“侯爷是说南边的谁?交趾宋王吗?”
这大清朝的上层官员,除了福康安和现任两广总督朱珪以外,其实没多少人把叶开当成什么大患。
对于这个时代的交通水平来说,清朝实在是太大了,广东的消息,就算再快也要二十日才能传到北京,叶大王在两广边界搞的这些小动作,私下里对于两广渗透,不是身在两广,是不知道严重性的。
何况当初冒充叶开的叶盛,给北京城里的旗人留下了非常好的印象。
谁也没法将一个极度恭顺,喜好诗文,爱喝花酒和玩牌九的家伙,跟一个反王联系起来,当年在京城的叶盛,活脱脱的就是一个八旗子弟。
和琳回京时也见过叶盛一次,对他印象还不错,加上他常年在地处西南,交通不便利的四川当总督,对于南边的变化实在知道的不多。
“希斋兄,当年的上京的交趾宋王,很可能是假的,真正的交趾宋王一直在升龙!
此贼胆大心思,极擅用兵,其军号称复兴军,虽只有一两万人,但极为精锐,人人配备自发火铳,还有大小炮百门,远胜我等,其水师更是精锐,据闻已经彻底收服了华南群盗!”
“假的?”和琳悚然一惊,要是福康安说的是真的,那着交趾宋王就很可疑了,没有极大的谋划,绝不敢冒险派个家伙到京城去欺骗圣上的。
“假的!”福康安吃力的点了点头,“此贼之志不小,又是粤省人,闽粤桂三地皆有反贼会党与他勾结,不动则已,要是一动,必然是惊天之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