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衡下来之后,张三瞅了眼黑瞳,觉得有必要缓和一下两人的关系,便主动对秦毅说道:“其实殿下要谢还是应该多谢黑统领才是,全靠他武艺高强我们才能脱险的。”
“那不一样。”秦毅一本正经地说道,“师父说过,你是我的朋友,所以我要谢你。而他——”秦毅一指黑瞳,“则是我的仆人。他救我是应该的,便是替我去死,也是他的分内之事。对吗黑瞳?”
“一点不错,主人!”黑瞳恭敬地半跪行礼。
“好了,你下去吧。”
“是!”
黑瞳退走后,张三还是感觉不可思议。他想到了秦毅进入东楼国之后的变化,觉得之前所见所闻、关于小太子的事情会不会是有什么误解,秦毅连黑瞳这样的人都不怕,会怕那些个下人和臣子?
方才秦毅称他为朋友,这让张三心里一阵受用。于是他认为自己有责任站在朋友的立场上规劝一下这位太子。
“殿下,我觉得你对待黑统领似乎有点……他的身手我们下午都瞧见了,若是因为言语上的冒犯让他怀恨在心的话,恐怕会对殿下不利啊。”
“没有这个必要。”秦毅躺了下来,头枕着双手说道:“你要知道,正因为他有本事,所以绝不会因为我对他客气就能一心一意地听命于我。不管是父王给了他什么承诺,或者有其他约定,若他认为我活着重要,则我每天骂他他都会尽力保护我,而当他有意杀我的时候,我就是天天给他磕头也无济于事——我们到了磨石城也是这般,不必凡事看别人脸色。好了张三,你也去休息吧。”
张三张望了好几遍,确定躺在榻上同他讲话的就是那个只有十岁大的太子时,他方才离开房间。这也太让人难以捉摸了,难道一直以来,这孩子都是在藏拙么?
“这绝不是藏拙。”
此刻在比香国金城的紫檀书院里,秦有道也正在和吴先生谈论着秦毅。他已经收到了飞来驿转回的、众人脱险的消息。
令秦有道无法相信的是,黑瞳报说秦毅在单独面对一名部落杀手时,竟然完全凭着自己的力量干掉了那个杀手。
“国师说他不是藏拙,那为什么会与之前的表现判若两人呢?”
“君王是说毅儿见到谁都畏惧么?”
“是啊,这……”
“君王啊,首先你要弄明白,什么是畏惧。说白了,畏惧就是害怕,害怕什么呢?害怕失去。”吴先生摇着竹扇,款款言道:“人怕死,是害怕失去生命;怕犯罪,是怕失去自由。你呢?害怕失去你的国家,那么你说毅儿他怕什么呢?”
“他……似乎谁都怕。”
“错啦,他谁也不怕。”吴先生起身开始在书房内踱步,“我从没有见过像毅儿天分这么高的孩子。他还小,在没有掌握与别人的相处之道以前,他就强迫自己拒绝和躲避他人——而这,为的也是不失去任何人的心。”
“你想想,”吴先生停步转身,说道:“他身为太子,别人都是他的臣下,那么如果不保持着这种畏惧,就会随意地使唤、慢待他们,如此一来,便将渐渐地产生隔阂。他为什么不怕他哥哥呢?因为他知道,不管他怎样去做,他哥哥还是势必会把他当成敌人。”
“这……”秦有道想了一下,觉得太过匪夷所思,“他还是个孩子啊,不大可能会有这般见识吧?”
“哈哈,所以我才说他天分之高是我平生没有见过的。什么是天分?不学就会的便是天分了。君王啊,你很久没见过毅儿流鼻涕了吧?你们秦氏一族崛起,指日可待喽!”
护送秦毅的队伍在翻过长蛟岭后,很快便来到了东楼国的边城。他们在那里整换过车杖马匹,由五百名剑士中另选出一人暂时代理队长便一路长驱,直奔国都而去。
秦毅可以说是长到这么大第一次出远门。这一路行来,他注意到相对于比香国来说,积极备战的东楼国对国内征收了比之前圣皇朝更加繁重的赋税。百姓早已贫困不堪,但他们仍然庆幸,因为在狭长的东楼国东、西两面,不时会有小国被灭城邦被屠的消息传来。
生洲的冬天更加寒冷,终于在快到年底的时候,护送人质的车队到达了地处生洲中北部的东楼国都城——磨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