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驰的马车里,张悔与青衣相对而坐。
连夜的赶路消耗了张悔太多的精力,此刻他正倚靠在车厢里闭目休息。而青衣就没那么安分了,他时不时的就掀开车厢帘子,朝外张望几眼,满脸写着“我以前没出过门”。
“原来马车可以跑这么快啊,这就是书上写的颠簸吗?”感受到车厢欢脱的跳跃,青衣喃喃道。另一边的张悔就没这份闲情逸致了,他无奈地睁开眼睛,打消了在马车里休息的愚蠢念头。眼见张悔醒来,青衣的话匣子是彻底打开了,他一连询问了十多个问题,都是些小孩也能娓娓道来的常识性问题,让人怀疑青衣到底是怎么长大的。一开始张悔还能饶有兴致地解答,后来他就只能假装自己不胜疲劳,合上眼睛逃跑了。于是车厢里又恢复了平静。
天色渐晚,马车停在了一条偏僻的小径上,打发走马夫后,本着小心无大错的原则,张悔熟练地换上夜行衣,并甩给了青衣一件黑袍子。两人沿着小径来到山脚,张悔熟门熟路地领着青衣登山,很快就来到了开阔地上。他的神色明显放松了几分,正当他措辞要把真正的目的告诉青衣时,青衣却先开口了:“这就是你的家吗,那你总算可以换回本来的样子了。”
张悔刚放松下去的神经立马又紧绷了起来,他神色不善地答道:“你是如何发现的?”
似乎是摸清了张悔的性子,青衣倒是一点也不怵他:“那个护院。他看到了你的样子,你却没有对他下手,这足以说明,你并不怕他记住你的样子,因为这不是你的真面目。”
张悔的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他突然意识到,眼前的少年不像是看上去那么简单,他好奇地问道:“你还发现了什么?”
“关于富商继承人的说法,也是你临时胡诌出来的吧。”不等张悔询问,青衣就自顾自地补充道,“当时你边说边往门边移动,分明是早已发现了有人偷听。”
“这些事,以前有人教过你吗?”
“可能是天赋吧。”青衣像是在炫耀一般,昂起了头颅。
张悔先是翻了个白眼,继而有一丝笑意出现在他的嘴角,然后渐渐扩大,最后他忍不住笑了出来。青衣越是聪明机灵,日后闯荡江湖,活下去的机会就越大,他撂下一句“在这里等我”,便回到了自己的屋子。不一会儿,他就出来了,原先那个胡子拉碴的大汉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位矮了几分的、眉清目秀的少年,他来到青衣面前,用手晃了晃呆愣的青衣。
“怎么,前后反差太大了吗?”张悔觉得自己的易容术其实也没那么差劲。
“我以为你至少是个大叔了,怎么还是个小屁孩啊。”青衣盯着张悔的脸看,“你该不会比我还小吧?”
“你几岁?”张悔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要是拐来的这个少年比自己还大,那他还怎么摆出前辈的架势。
“十五。”青衣跃跃欲试的语气显得那么可恶。
“不好意思,我比你大一岁。”张悔故意以沉痛的语气说出这句话来,只是他没注意到,一个十六岁的少年,似乎也够不上所谓前辈的架势。
果然,青衣的语气比起一开始少了很多尊敬:“我饿了。”
“你这是什么语气!叫我前辈。”张悔开始后悔这么早露出真容来。
“前辈,我饿了。”青衣打定主意,再多正事,也得等他吃饱了再说。
于是我们的这位前辈,只好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朝着厨房走去,他不断安慰自己:“我其实也饿了,是我自己想吃。”
和张悔第一次一样,青衣见到大屋子居然是厨房后,也是一阵怪异的神色,当他看到张悔在短时间内就做出了一桌美味后,更是满脸欲语还休的诧异感。等到二人都落座后,青衣的第一句话就把张悔噎住了:“我可以不当厨子吗?”偏偏他的语气里还满是真诚。
“没让你当厨子!吃饭!”张悔咬牙切齿地答道。
“呼。”青衣毫不掩饰地放松了下来,接着两人像是比赛一般大快朵颐,风卷残云的就消灭了所有食物。
饭后,两人进行了一番交谈,张悔发现青衣对于江湖的认识,基本接近于零,于是他不得不,把这些江湖的常识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天下分为十二州,每一州皆由数十座大城和数百小镇组成,除去我们脚下的世外州,每一州皆有超级大宗坐镇,他们联手掌控着整座江湖,其余的宗派们都要以他们马首是瞻。至于朝廷啊,很久以前就已经衰微了,现在的朝廷只能算是超级宗派们豢养的鹰犬,在名义上为他们管理各个城镇,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比如呢?”青衣不合时宜地提问响起。
“没有比如……继续听。”张悔瞪了他一眼。
所以当今的世道,人人崇武,只要你有一身好武艺,天下之大,何处皆可去得,何事皆可做得。那么何谓好武艺,练武共有九重境界,只要跨入第三重,就已经足够在江湖上声名鹊起,这些繁琐的武学经典,之后我会给你本典籍,你慢慢了解。
“那你是第几重?”虽然认识不长,但青衣总能呛着张悔。
“别打岔!接下来的事你要记好了,从今天起,你就是落魄书生的亲传弟子了。那天我见你在戏台上挥洒自如,想必扮演好这个角色,对你来说不是难事。”怕青衣再有什么奇怪的问题,张悔赶紧把正事交代了。
“什么,原来你的外号叫落魄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