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鱼见惯了形形色色的殷勤,如此唐突的冷漠显然在她的意料之外,在郁闷的同时,一丝新鲜感不可抑制地产生,这到底是欲擒故纵的心术,还是这家伙压根就瞧不上自己。
不该在此时出现的好胜心登场了,沉鱼索性也学着张悔的样子席地而坐,裙摆舞出一朵圆环,款款地贴在地上,美不胜收。她安静地打量着张悔,这就是江湖上都在传言的那个人吗,乍一看好普通。
普通的张悔此刻心情并不普通,经年累月的训练使得他对周遭的一切都无比敏感,他可以肯定女孩正在看自己,这让他的心境剧烈起伏着。说白了,张悔就没有和异性正儿八经说过几句话,在师父的言传身教之下,他一直奉行着敬而远之的态度。
这就导致了张悔毫无经验可循,眼下该如何打破僵局,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到底这家鬼房子是谁设计的,待会女孩要睡在哪,为什么要请她进来,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
这一系列难题萦绕在他的脑海里,使得他不自觉间皱起了眉头,这比面对敌人还要头痛。年少无知的张悔第一次知道了女孩的“可怕”之处,不需要一兵一卒就已经让他寸步难行。
沉鱼自然也注意到了张悔簇起的双眉,他在烦恼些什么。是明日的比武吗。听说来了很多厉害的家伙,对了,都是为他而来的。明天他能赢吗?赢了好还是输了好。
似乎是害怕打扰到张悔,女孩的呼吸声渐渐微弱下去,而紧张过头的张悔也不自觉地放缓呼吸,于是房间越来越沉闷。冗长的寂静就像是抽走了所有的空气,张悔的身体最先做出了应对,一阵细微的响动,他身上的衣服突然紧贴着身体。
突如其来的异变终于打破了僵局,张悔睁开了眼睛,来不及去思索身上的变化,他略微沙哑的嗓音已经响起:“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是的,这就是他思索良久后得出的答案,先问名字……
沉鱼的嘴角浮现出一个好看的弧度:“现在才问名字的吗,我叫沉鱼。”
“张悔。”生硬的语气,生硬的内容,生硬的脸庞。张悔突然回忆起青衣曾经在看的那本,那些读书人的能言会道,现在想来也是一种本事啊。
“我知道呢。”沉鱼已经确定眼前的男人对自己毫无兴趣了,他就差把“生人勿进”四个大字刻在脑门上了。这不,问完名字后又冷场了,她还是第一次体会到被冷落的感觉原来是这么糟糕的。自己以前,难道对那些追求者太苛刻了吗?
可是,凭什么呢!沉鱼低头扫了眼自己曼妙的身材,凭什么正眼都不带瞧一眼的嘛。
没有人教过张悔该怎么面对女孩子,里倒是不少,然而那些已经远远超过了他的脸皮厚度,张悔的声音没有发抖,这已经足够夸他一句“少侠好定力了”。她叫沉鱼啊,是沉鱼落雁的意思吗?果然是好名字呢,和她真衬。
“你不舒服吗?”偷偷撇了一眼沉鱼,见她低垂着脑袋,张悔略有些急促地脱口而出。
做小动作被当场抓获的沉鱼吓了一跳,她下意识地回答道:“啊没有,很舒服!”
话音刚落,她就恨不得抓住时间狠狠往回拽,很舒服是什么鬼啊,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完了要被误会了,赶紧说点什么补救啊……
张悔悄悄松了口气,没有不舒服就好,这算是不反感我的表现吗?看来自己没有被塞进垃圾桶嘛。
从另一个角度“曲解”这句话的张悔,丝毫没有意识到任何的不妥,所以他也并不知道为什么沉鱼立刻又补了一句:“只是有点累了。”
“那你先去休息吧。”张悔的语气带着些掩饰不住的急切,和沉鱼对话太费脑子了,再继续下去一定会被看穿的。
而他的这番表现看在沉鱼的眼里,就完全是另一种意思了。这家伙是有多嫌弃我,这么急着想摆脱我吗。不解与受挫感混合着莫名的委屈,沉鱼的语气也低落了几分:“在哪休息?”
看来是真的累了啊,连语调都变了。张悔自以为读懂了沉鱼的画外音,故而他的动作更急迫了,但他的手指才刚抬起来,就发现没有任何地方可指。这间该死的房间,张悔暗自打定主意,明天一定要扁城主一顿。
“啊嚏……”昏暗的书房里,林城主结结实实打了个喷嚏,身下的椅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响声。
没办法,张悔只得故技重施,他硬着头皮开口道:“招待不周,沉鱼姑娘就在地上睡吧。”
沉鱼撇过头去,翻了个白眼,这间破房子,明天一定要揪出城主暴揍一顿!她看着张悔,有气无力地应了句:“那我要被子。”
“阿嚏……”林城主揉了揉鼻子,怎么喷嚏还没完没了了。
“没……没有。”额头的冷汗又一次冒出,张悔低着头,像做错的孩子一样不敢正视沉鱼的眼睛。
“幸好!我!穿!得!多!”沉鱼几乎是在咬牙切齿地往外蹦出一个个字来。
“多……”张悔扫过女孩单薄的裙子,正想反驳,却迎上了沉鱼那双似乎是在骂人的眼睛。一股福至心灵的求生欲油然而生,他飞快地咽下了这句话。
沉鱼有些想笑,眼前这家伙的表现似乎跟之前又不太一样了,先前的冷漠与现在的手足无措,这个叫张悔的家伙,到底哪一面才是真的。带着疑惑,她轻轻躺在地上,合上了双眼,映入眼帘的最后一幕是张悔转过了身子,背对着自己。沉鱼的嘴角泛起笑容,总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