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这不是理所当然吗?我算什么?不过就是个生来的残废,现在恐怕连残废都不如了。神仙居然以我自比,这岂非已经是我天大的面子了……?”
慧剑大师坐在榻上双目微睁一线看向他,舒韵颖正满脸轻蔑的斜倚在床栏。而被其眼中精光一看,说实话,片刻间舒韵颖感觉自己仿佛已经是个死人了,周身里外竟然毫无实感!
但虽然愣了瞬间,可跟着心里就反应了过来,暗暗笃定无论生死这气势绝对不能落下……
“好大的胆子啊!乳臭味干的黄口小儿,竟然敢对本座如此无礼?”
舒韵颖双肩一耸,故作轻松的翘起了二郎腿:“没错!我就是乳臭未干,所以自然就不知道天高地厚喽!可不像有些人啊,老得都秃噜皮了,还酸的掉渣,也不知哪门子礼?何况对那我一不欠他钱,二也不欠他情的,干吗委屈自己?”
“哦?你此来不是为了求活命吗?”
“哼!虽说人穷志短,可也不是为了活着就真怎么着都能随便。再说了,所谓医者父母心,天道向善!活不活的成,起码也得有点德行的才能指望着能救人命。缺德鬼会救人?切!骗鬼呢……”
话虽然说的放肆、轻佻,但舒韵颖其实早就借机避开了人家眼神,压根就不敢稍稍触及,心里不由暗想:盛名之下,此老果然名不虚传啊!
慧剑大师神色不变,心里暗笑:还真是个机灵鬼儿!
“我霁清门创派近两千年,素来秉承的就是济困扶危!虽谈不上擅长治病救人,但自然也不会见死不救!况且这种事总还是讲个能力,多大德行对治病管用?”
舒韵颖心里不由得一阵诧异!搞不懂此老何等声名显赫?霁清门堂堂天下第一的仙宗,此老又是名震天下几百年,怎么竟然会和自己这么个朝不保夕的年轻人争辩斗口?
可既然是自己力所能及的事,那可不会甘心轻易落下风:“德行自然不是什么都能解决,可无良庸医害人的事天下何其之多?但岂非往往并非医术不精,仅仅只是缺德奸险之徒罢了!”
“诚如你所言,但治病救人虽少不得医者,但病者岂非也极关键?不得讳疾忌医,不得妄决己身!可如今你却全都占了,我倒想知道你究竟是否诚心求治呢?”
舒韵颖听得一怔!反问:“我如何不诚心求治了?若非诚心,我何苦千里迢迢跋山涉水?”
“你若真诚心求治,理应及早赶来才是。恒都至此路途不近,但真就犯得上用了一个多月?”
“这……”
“这不过是因为你自作聪明,不肯轻信旁人!你料准此行必不容易,所以打算避开正路绕行。但以对方之能,若是提前在所有路上设卡又如何?但凡他们更聪明一点,何必非要到了青云路上埋伏杀手,只要于这方圆二十里内团团围困,你何时赶到还有什么区别?枉我一早派出许多人去沿途接应,可却没想到你居然一下子绕到了那么老远的地方去了。而今天你正好赶在本门升仙会开始,你居然还怨怪我不肯为你一人更改本门千余年门规?明明站都站不稳了还在这逞强!你自己说,这岂是病人应该的?”
舒韵颖被老人说的一阵阵发愣!突然一口气泄了,跟着腿发软,站不住索性往地上一坐。
慧剑大师差点没忍住笑出来,沉了下随即又问:“你说不欠我?可别忘了,若是没有融阳丹,别说恒都至此几千里路,就算成日高床软枕,人参灵芝你怕也早就没命了吧……?”
舒韵颖听得心里一紧!谁说不是?可虽然心虚,但嘴上却更硬,当即把药瓶子往床上一放,趁机站起来放松一下自己已经又麻又软的四肢。
“对!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剩下的反正都在这了,吃了的我也没辙。但既然我人在这,反正也没几天好活了。是立马生吞活剥?还是等几天我死了再挫骨扬灰?悉听尊便……”
慧剑大师看着他单薄瘦弱的后背,虽然没说什么,却嘴角略扬,浮出一丝欣慰,又似凄苦忧思的笑意!
老人面对这个年轻人,心里突然回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自己也曾遇到过一个与他非常相似的人!
对祖先的尊重是另一回事,但慧剑大师此生两百多年的人生至今,只有一个人是真正让他真心敬佩、羡慕的。
但可惜!那样的人结局却实在很不幸!因此让老人此刻面对这个孩子,心里先不由得为他日后蒙上了一层隐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