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都只是舒韵颖顺便去看一眼,而他此行目的是盘踞秦岭数十年,势力最大的土匪丁胜,真正的大本营棋盘山!
此地扼守着西南、西北交界咽喉,丁胜数十年来就是依靠这有利地形,加上盘根错节的险隘优势,以及这地方终究牵连着四国交界,才不断的扎根扩张。
而观丁胜以往行事也算挺明白的一个人,他从不对恒或渝国滋扰,当年河口对舒韵颖的交手,对丁胜而言终究是意外成分更大,更多。他最主要针对的,始终还是瀚国,何况当年的是在他看来多少也有你们自家窝里反的成分。
不过,最重要的丁胜实在怎么也想不到舒韵颖居然会那么厉害,自己的失败就算不说,可千余人被他兵不血刃的全歼,这口气至今还堵着很难受!
可是,听到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年轻人自称“舒韵颖”,丁胜先是惊恐,继而大感意外,奇怪,最后则充满了纠结!
当年的舒韵颖还不到十八岁,实力和名望各方面都还远远不如现在。所以今天的他虽然没有了虎斗营,没有了恒国依靠,但实则世上大多数人在他面前更如同蝼蚁一般!
不过如今的丁胜终究也是八九十岁的人了,最初秦国亡国时手下万八千人早已基本上全都作古了,能有几个还活着在家安享晚年的实在很少。
如今这一两万人马,可是他多少年来辛辛苦苦不断把周遭山寨,匪巢逐一打遍,一点点收拢积累的势力。因此虽然看到舒韵颖让他非常吃惊,心乱如麻,可表面上仍旧不失一代名将的风范!
“舒公子今日莫不是来寻丁某昔日仇隙的?”
“仇……隙”。只这两个字就已经表明了他此时心虚胆怯,刻意淡化彼此之间怨怼的意思了!
毕竟当年舒韵颖虽然是遭伏的一方,不提种种内情,你自己并没有过什么损失,反而人家生生折了千余人。就算说仇,起码也是人家对你更大。而一个“隙”,也表明了丁胜息事宁人的意愿。
不过舒韵颖此来本就志不在此,而其实也不无犹豫,毕竟谁也拿不准一个人过了五六十年,对故国到底还能存有几分情义?
换个人,这么多年过去了,其实无论投靠任何一方,凭丁胜的能力绝对都可以打出一片天地。舒韵颖决定来,也是因此觉得他为人还算仗义,只是仅此而已是不够的。
说到底,虽然为贼,但手下一两万人,偌大的地盘,自由自在,吃香喝辣。虽然没有高官爵禄,但也绝对谈不上吃苦受罪。所以忠诚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舒韵颖想确定此人心气如何?
“丁将军!你不必多心,且先看此物……”
他刻意加重“将军”二字语气,丁胜没忍住老脸微红,接过他手里的信封。
首先掉出来的是半块玉坠,丁胜大惊失色,颤着双手打开了信,上面却只有简短的八个字“胜君安否?坠儿素念!”
瞬间,丁胜忍不住回想起了自己年轻时,那时自己还是秦宫中的侍卫统领。小郡主秦青那时候最喜欢混在侍卫中玩耍,常常被他抱起来骑在自己脖子上到处跑。
那时候也是童言无忌,秦青因为和他最熟,便称他“胜君”,还说过长大要嫁给他。
不过当时丁胜是从未当真过的,不说彼此君臣有别,就年纪悬殊,秦公也绝不会愿意让最疼爱的小女儿嫁给个老头子。
不过,当时丁胜也是只当哄小主人开心,把家传玉坠相赠。
秦青当时说自己会带着玉坠一辈子,就像自己也要缠在他身上一辈子,所以便让他私下里称自己“坠儿”。
而后年幼的秦青颠沛流离中,偶然掉落玉坠摔碎,另一半淹没在茫茫黄沙中无处可寻,所以只剩下这半角。
先前将此交给舒韵颖,就是为了当做信物证明而已。虽然过去了好几十年,但丁胜当然不会不认得自家的传代之物。
虽然曾经并未把那些戏言当真过,但每每回忆还是忍不住会颇多感慨,伤痛!
此时看他神情,舒韵颖颇为满意!虽然时间过了很久,年华老去让他对仇恨已经没那么执着,感觉也早已麻木,但身为一代大将,一国孤臣的血性尚未尽泯!
春日天气渐暖,可身处这山巅之上,左顾莽荒无边,右盼万物丛生。其时、其地的奇妙景象,更烘托了其中人物悲喜交加的心情。且身处当今这种忧患之际,也着实让人不免如受煎熬!
在舒韵颖的眼里,那苍茫的不毛之地,到底处即如是?还是因生灵互戗所致?而生灵互戗,又会否将那一侧的生机也重要掐灭?
可感慨归感慨,情绪宣泄罢了。他并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因为他从不认为任何一个人违背本性的自我舍弃,真的可以拯救、挽回什么!
舒韵颖从来都是很现实的,丁胜对旧主忠诚还可以期待几分?但凡不是生来痴愚的人,想必都不会去过多的奢望。而以青芒剑客相感,舒韵颖也并非只是单纯为了利用。
首先,至少眼下丁胜已经不是什么大将军,忠臣遗孤了,只是个盘踞险隘数十年,截杀不义的土匪。
商人图利不算错,聚财自守更谈不上罪。用所谓的“侠义”强取别人心里所创,只不过是沽名钓誉而已。天下道理千万,凡被成为“应该”的,都无谓论对错,辨是非。
礼重则必至理所失,不废之礼绝无公允可言。但则会人间,是非必在应该之后,理正偏也必有所谓之“礼”去制衡。
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