税司衙门之行,已经交由那些面广的乡宦去想办法。
苏清河几乎把能力所能及的事情做遍了,只等税司衙门松口,灰税的事能妥善解决,有关灰户那边的难题自然迎刃而解。
这些日子以来难得清闲,苏清河将看了一半儿的书捡起来,好半天盯着其中一页却没翻动。
什么高深的学问这样难懂?
平安探头瞄了一眼,嘿嘿笑道:“少爷看不进去就别看了。”
苏清河看他一瞬,心思回到书本上。
“她没过来?”
“啊?”
平安没听清。
苏清河不想问了,颇为烦躁的摆手让他出去。
“什么啊,”平安碎碎念着朝外走,走过门边回过头,“少爷你该不会是问那个臭婆娘吧?”
“……”
“你还真不是不怕挨打。”
少爷,您知道i您这样算是承认了吗?
这么心不在焉的,就是为了那个臭土匪?
这话平安可不敢说,撅这嘴道:“她肯定没走,少爷你就别担心她了。”
苏清河这才抬眼看过来。
“反正不会走,”平安没头没脑的撂下一句,忙自己的去了。
赵小满确实没走。
她昨日跟着峡山的乡民发现了点东西,这会儿正在出府城的路上,策马狂奔也足足用另一个多时辰才到目的地。
这目的地也不是什么稀罕地儿,就是一个大型的石灰储藏地。
石灰这种东西风一吹就飘撒的到处都是,这附近的地皮上也如出产石灰的地方一样,地上薄薄的覆这一层白,越是接近场地中心地上越是如雪一般。
对石灰有点浅薄了解的都该知道这东西量大价贱,从开凿石灰岩,烧制在到售卖,其中需要的人力物力单靠一个两个灰户那是挣不来钱的。大王寨还在忙活的食用碱也是这个道理,只有量多了才可能看到钱。所以,是谁在后面给灰户们做渠道?
赵小满走了大半个场地才看到人。
“干嘛的?”
穿个露胳膊汗衫的汉子隔着距离吆喝。
赵小满扬声喊回去:“靠山屯后山的人是不是在这儿买的灰?”
“靠山屯后山的啊,”那汉子叫她过去。
先是询问价格又简单攀谈几句,赵小满朝他打听:“你们管事的可在,我想跟他谈笔大买卖。”
小姑娘看着年轻却没什么浮躁气息,也不怕人,汉子笑了声:“多大买卖我们都做的了,你说要多少吧。”
赵小满故作迟疑:“听说府城那边到处宣扬着不让烧灰。”
汉子嘿嘿笑,是那种满不在乎的笑:“官府什么时候管的了老百姓的事了?”
他说对了,官府软的不行来硬的,再龙脉山附近插石碑,凡事插碑的地方挖灰,谁挖抓谁。
这般操作,手握着地契的灰户岂能善罢甘休?
他们闹上街,堵在各县的衙门门口叫嚷:
“绥州学子大考落榜跟我们这些挖灰有什么关系?说什么龙脉,全是他们平日读书不用功考不上就赖到龙脉身上。”
“那些没有龙脉的地方人家是怎么考上的?”
“我爷爷辈儿就开始挖灰,也没听说龙脉能影响科考。”
“他们当官的想整我们老百姓还找什么理由。”
“把地契还回来,老子不搞官赎了。”
“你们官府凭什么在我们山头上插碑?”
“掀了他们的石碑,我们的山我们想怎么挖就怎么挖。”
“你们这是闹事。”
腰间悬挂着大刀片子的衙门捕快跟这群人吵。
“我们饭碗都被衙门砸了,凭什么不闹?”
“把山上的石碑砸了。”
“砸了——”
“我们走。”
“快去禀告大人。”
众怒之下,又或者是有意为之,槽船岭附近的石碑先被砸烂,洪村和硖石山的也未能保住。民众不服气,衙门要动手抓人,杨村,洪村,硖石山的县衙大牢内关的全部是这些灰户乡民中的刺头。
这下可算是捅了马蜂窝,几个县的灰户们联合起来直接找到府城。
他们还不是来告状的,他们是来要人的。
“感觉能见到他,咱们在这等等。”
赵小满摸摸长得膘肥体壮的大黑马,盯着那些情绪激动的人看。
她这几天都在追踪这件事。围在县衙门口要求放人的,多数都是刺头的家属,不把那些刺儿头放出来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而灰户的数量,比想象中的要大。
想动数千人的饭碗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衙门已经顶不住了。
衙门知事段宏业,露面安抚:“大家伙围在这不是为了解决问题吗?那就安静下来听我段某人说几句。段某是这衙门的人。”
“但龙脉事关绥州气运,你们自己说,槽船山岭被你们挖成什么样了?衙门也不是不让挖灰,换个地方随便挖,官赎不满意都可以在商议,围在这里闹事算怎么回事?这里是衙门。”
“把我们当家的放了。”
“我们不愿意官赎。”
“你们凭什么乱抓人?”
“我们的山,我们凭什么不能挖?你们官赎我也不干,那山就是我的。”
“……”
叫嚷的纷杂声震耳,混在一起反倒听不清都在讲些什么。
这时,一个匆匆跑来的捕快在段宏业身边轻声回禀:“大人,灰税之事上面发话了……”
段宏业大喜:“怎么说?可是税司衙门那边传来的?”
“是,有公文,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