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的效果,就跟捅了马蜂窝一样。
“我不懂?我有什么不懂的?你以为,这天下就你最聪明,最有能耐?啊?……”
这些年来,每当林家,或者,应该说是林爱国遇到事情,做出一些“利人损己”的决定时,邓秀珍就会忍不住满腹憋屈和愤怒,和林爱国大吵大闹。
然而,每每此时,林爱国最爱说的一句话,就是“你不懂”。
老三届的学霸,对着一个初中没毕业的学渣,轻轻松松就进行了全方位的碾压。
哪怕,邓秀珍打心底觉得不对劲,觉得林爱国不应该不和她商量一声,就为着林爱国那些所谓的弟妹们,做出牺牲自家利益来成全对方的决定。偏偏,碍于她没文化,又说不出什么大道理,只知道用吵闹的方式来达成自己目的的做法。
一两次也就罢了,次次都如此。最后,不仅让林爱国觉得她越发地无理取闹,就连林爷爷和林二爷等长辈,也觉得邓秀珍枉为大嫂,当初他们真是眼瞎了,才会让林爱国娶回这样一个“搅家精”。
眼下,这些,都过去了。
此刻,已经在市里开了三个多月的店,不仅和左右邻居打好了关系,又能熟络地应付各路来买东西的奇葩顾客,更在和张莎妈妈偶尔几次闲聊的举动中,不经意地学会了许多的邓秀珍,不复从前那被林爱国一通歪理给忽悠瘸了的模样,反还挥舞着胳膊,用“摆事实,讲道理”的方式,反过来忽悠,不,应该说是震慑住了林爱国。
……
林浩宇放下手里的笔,深吸了口气,压下满腹翻腾的烦躁和抓狂等情绪。
“姐,要不要劝劝?”
“不用。”林初夏头也不抬,完全将屋外的争吵声当成了调剂的音乐,“你信不信,一旦你出去,分分钟就变成炮灰?还是将两边的仇恨都吸引到身上的那种?”
劝架?那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一是“夫妻之间,床头吵架床尾和”,这样的氛围,即便是长辈、兄弟甚至儿女们,都不能随意掺和进去,否则,很容易出现那种没能安抚成功,反还激化矛盾的情况。
二是前世,林爱国和邓秀珍就是“三天一小吵,七天一大吵”的。哪怕邓秀珍在万分悲愤的情况下,数次吼出“离婚”这两个字,最后,不用其它人劝说,两人依然继续过了下去。
三是今世,邓秀珍异军突起,顺利压制住林爱国这件事,看似观望,实则,隐藏在背后的林初夏,私下里不知道出了多少力,如今,终于要收获甜美的果实了,哪会主动出手“拨乱反正”?
林浩宇嘴唇动了动,又想说些什么时,却发现屋外的吵闹声,突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仿佛最开始,它们从不曾出现过。更仿佛,刚才被吵得心烦气燥的自己,仅仅只是做了一个让人不那么舒坦的噩梦般。
怎么……回事?
“回神了!”林初夏手指微曲,轻轻敲打着桌面,顺利地将林浩宇从茫然又懵圈的状态里唤回来后,才翻着白眼,问,“试卷做完了吗?题都会吗?检查了吗?”
才将飘散的思绪揪了回来的林浩宇,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直面来自林初夏的“三宫问”,就跟被人当头泼了一大桶冰水般,那叫一个“透心凉”!
想那么多做什么?就像林初夏说的,天塌下来了,也有高个子顶着,完全轮不到他这么个三寸豆丁操心……
……
林初夏本以为,和“留学”有关的话题,在南山中学这样一个注重学习,就差没喊叫“成绩才是王道”这个口号的重点学校里,能被人私下里议论大半个月,就已经算是长久的了。万万没料到,这次,回校后,她就被张莎悄悄地拽到了一旁。
“初夏,如果有机会,你会出国留学吗?”
林初夏眨眨眼,心里浮现出数个念头,但脸上却并不显露分毫,很是坚决地摇头。
“我这人哪,什么都好,就是自尊心太强。我怕我出国后,遇到些什么不平事,要么,就因为五斗米而被迫沉默,最终,移了性情,变成平日里最讨厌的那种人。要么,就不管不顾地爆发出来,结果,伤人又不利己。”
当然,最最重要的是,人离乡贱。
上一世,即使是在国内,因为南漂,同样远离故土的她,就真切地感受到了这样的惶恐、惊惧和不安。
那种如同浮萍一样的感觉,即使后面她在南方买了房,又提前过上养老的安闲自在生活,但,大抵是初到南方那几年受到的“暂住”身份带来的歧视甚至伤痛太大,即使结疤了,却也时不时就会抽痛一回,让她永远也无法忘怀。
不过,这些,林初夏并不会说给张莎听。
只因,对生活,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感觉。就如“一样米养百样人”这句话所说那般,同样的环境,却能养出不同的性情,进而,出现不同的境遇变化。
除此之外,人的命运和运气,各不相同。
她曾遭遇到的那些毁灭性伤害,并不代表其它人也会遇到。
“我爸妈的意思,是想让我高考后,就出国读大学……刘凯和孙云刚他们也都说去国外留学,能接触到世界最先进的技术,享受到世界最顶级的教育,得到更好的发展……在顶级学府里,能和不同文化种族背景的精英打交道,结识到丰厚的人脉……哪怕没机会,也要创造机会出国留学……”
听到这儿,林初夏总算明白了张莎这段时间里的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