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伐谋,先后取得谷地与河北,咽罗河以北的千里沃土已收入彀中,欣喜之余,使他更加怀念程宣威了。
兵不血刃地取下河北,虽然是大喜事一件,却也平添了许多事务。
如何收纳人心?
如何lùn_gōng行赏?
木鳖城边防怎么设置?
谷地如何打通南北关口?
红原城怎么处置?
咽罗河南岸给出什么战略?
一件件一宗宗,都需要劳神费心,白里中军大帐报喜传捷,夜里,靖王、夏无名、白旗鞍、窦冠奎、李力擎几个核心决策层反复商量战略,大政不出,大事不成。
最要紧的还是钱粮。
一场恶仗打下来,河北民生凋敝,大伙都盼着秋收时候能抢回一些损失,能维持民生就谢谢地了,若想支持军粮,近两年实在是有心无力。
府库中的存银也所剩无几,大宗采购都是粮草,还有一大部分送给了忒渠人和谷地人,加之飒槟槌阻断东海,再要想从沿海采购粮草,实在是有心无力了。
如今伪宁军龟缩在咽罗河南岸,强渡虽然不在话下,然则损伤势必严重。
原定的战略是以东海舰队强攻东海城,再以东海城为跳板,沿椒江逆流而上攻占钟玄,但四月中旬海上传来的败讯叫靖王不得不重新部署战略。
东海舰队的补给船队占总舰数将近三成,负责从沿海购买粮草以供军需,南海舰队已收缩入椒江防御,对海路构不成什么威胁,可万万没想到,郑聪竟重金从大洋外的千山万岛请来海盗援助。
海盗长于偷袭,凶猛狠毒,竟将补给船队整个吞掉,损失些粮草倒在其次,损失了那么多舰艇和水兵着实让他心疼。
这日他召集夏无名、白旗鞍、窦冠奎、石立胥、朱镇幽、李力擎、石周龙并万俟良跖议事。
窦冠奎道:“秦将军走的是海路,预计月底可以到沽淐港。他手下三千忠士大部分留给了于战将军,只带了贴身护卫和**北上。”
靖王问道:“如何安置秦将军?”
夏无名道:“秦将军志在诛杀逆子,西路先锋之职可交给他,旗鞍将军儒帅也,将帅定能默契配合。西路军率谷地精英突破涸盐城,长驱直入攻略岳州,一旦拿下,只需静观鹤坂城局势,坐收渔翁之利即可。”
靖王已得到遴甄坊在雾岸听雪重生的消息,他仍是念旧:“最好保得鹤坂不破城,免得黎民百姓惨遭涂炭。”
白旗鞍明白靖王的私意:“属下必尽全力护佑鹤坂阖城百姓周全。”
靖王再问:“东路如何布置?”
万俟良跖意气风发,抢答道:“如今海路受阻,当从巨原大河平静处强渡,末将愿领狼纛夺此险。”
靖王轻轻摇了摇头:“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狼纛乃吾军精锐,轻易不得损伤,诸将可有良策?”
夏无名道:“属下昔日在河阴毕印城时结纳了左近城池的一些官佐,不得,我需再走一遭。”
朱镇幽道:“军师乃主公左膀右臂,不可轻动,末将愿率河北精锐协同狼纛强渡巨原。”
石立胥应和:“某未曾为主公立下一功半劳,愿领先锋大印,不渡不归!”
石周龙也抢先锋印,万俟良跖也抢先锋印,靖王终究意不在此,瞅了瞅李力擎。
李力擎思虑再三,言道:“末将以为,仍当以海路攻击东海城为上。”
“这怎么行得通?”
“东海城如今已是海盗城了!”
“东海舰队损失未复,不可轻动!”
“椒江逆流,岸阻重兵该当如何推进?”
一时间一片反对的声浪。
靖王目光炯炯地注视着李力擎:“力擎继续讲嘛!”
李力擎稳了稳神,一一将他的谋划列举出来。
“东海城有三可攻。”
“一者,海盗终属乌合之众,以我堂堂水师攻之,靖难大旗一竖,军心所向,士卒不问生死,争先杀担而彼者逐利而来,既已得利,犯不上拼死,正邪已分,可攻之一也;”
“其二,旧舜百越与伪朝廷对峙鹤坂,伪宁军主力大部调防,椒江两岸布防徒有其势无有其实,仅有南海舰队画虎做皮,伪朝廷东藩全部依仗买来的海盗,是将生死寄之人手,一旦拿下东海,沿江军心必丧,我军可直捣黄龙,斩首逆,靖寰宇,此可攻之二也;”
“第三,游氏双雄经营东海城良久,百姓归心,其内不乏旧属老将,双雄振臂一呼,应着如山如海,以此内外接应,不愁孤岛不破,此可攻三也!”
响亮的掌声从靖王手中传出:“得好,真乃孤之智将也,力擎言三可攻,孤有三必攻。”
靖王神采奕奕,部署战略。
“一、伪朝廷鱼肉百姓增添海捐,就为了喂饱那些无恶不作的海盗。诛盗平匪,命所在,此必攻一也;”
“二、飒槟槌斩孤良将,偷袭补给,作恶太过,此仇不报何以一统海内,此必攻二也;”
“三、如若海军不振,今日千山万岛海盗,明日南洋赤毛,后日西洋老鬼,谁都敢来欺凌我大宁沿海,百姓何以安居?商渔何以乐业?不杀鸡儆猴,无以绝后患,此必攻三也。”
靖王环视诸将,果断下令。
“有此三必攻三可攻,仍按照原定计策行事,着游舟皇甫莲志加紧修船练兵,同时诸位也闲不住了,巨原渡口,大军摆开强渡架势,吸引敌军注意力,待拿下东海城,一鼓作气飞越咽罗河!”
众将领命,正要散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