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街上大伙都看着呢,这头刚成交,边上看着貌似一对父子的摊主就在招呼:“几位老板,我这也有官窑的好东西,还是乾隆的!”
有钱的买主凤毛麟角,来这的都能为几毛一块的讨价还价半天。
这边倒好,一加就加五块,在旁人看来,只要再坚持一下,刚才15块都可能成交。
要是加个两块,那就更保险了。
这样的有钱买主难得,这可不是在琉璃厂,没外国人来买东西的,得兜住喽!
至于琉璃厂,公家地盘,到那只能将东西卖给公家。要是在那私自联系买东西的老外,一但被逮,最轻估计都是个劳教!
不过招呼的这位挺讲规矩,隔壁不做完生意就不打扰,免得起纠纷。
有乾隆官窑,好。
走过去一看,摊子面上和刚才差不多的东西,基本民窑,就有个赏盘貌似是同治年的官窑粉彩。
招呼自己几个过来,显然不是因为摊上这几件。
相伟荣也没立刻附身看摊上的东西,注意到后头有两辆自行车,边上还隔着个纸板箱,说的东西大概在里边。
这边四人一走近,年长的这位摊主掏出半包大前门,笑着招呼准备散烟。
相伟荣微笑着示意不用。
自己抽烟,大前门这种目前档次还凑合的卷烟也抽,但不抽不熟悉人递的烟。
这会,小街上不少好事者凑过来看热闹,只是都没出声。
一看不接烟,摊主没强求,收好,道:“有件乾隆官窑的双耳瓶,原来想着明天送琉璃厂,就没拿出来。
既然有老板在,那您看看?”
老板,极偶尔已有人用这称呼,只限对外,把扫进垃圾堆二十几年的糟粕又给翻了出来。
对内,在京城,第一个个体户貌似都还没批出执照呢。
摊主也是给憋出这称呼,眼前四个人里,两人穿得像华侨,喊同志有点别扭。
至于先生,更别扭!
这头一听,相伟荣微笑着道:“看看,能送琉璃厂的,东西应该不错。”
客气话人人会说,到底是真不错,还是假不错,看了才知道。
好嘞,拿东西。
就是那个纸板箱,搬过来一打开,里边还塞着不少防震的旧报纸团。
取走报纸,摊主两人从箱子里拎出件大瓶子来。
这时,外围凑热闹的人里,有人忍不住嘀咕赞叹一句:“好物件!”
看货,旁人不插嘴是自古以来的古玩行规矩,但初入行的人都能看出是好东西的情况下,这样一句赞叹倒也不会立马得罪人。
当然,别再继续叽叽歪歪就成。
果然,没人再发表意见,不然就该得罪人了,而这一起来的四位,显然不是太好说话的主。
东西小心放在地摊布上,相伟荣目测了一下,瓶子能有50多公分高。
没估算错,年长这位摊主放好瓶子就说:“高55公分挂零,这么大体量的乾隆爷官窑赏瓶,一年都收不到一件!”
吹吧,使劲吹,活该人家吹,反正说的就是事实。
京城附近地面上官窑瓷多,但也是个相对而言,至于想收到这级别的,那真得看运气,还得走大运才成!
“什么价?”相伟荣蹲下,问道。
“300块,要是您不要,明儿个送琉璃厂,十有八九也能给我这价。
等他们一转手,能卖个十倍!”
摊主说得很自信,难怪今儿就来了,还有闲心晚些掏钱去住个招待所。
这么大个瓶子,不可能没事带着玩,今晚显然没打算回家。
他还知道,这件货只要琉璃厂那边的国有古玩行一收走,就是能给你涨个十倍!
听了这话,相伟荣都感觉有点可悲。
这瓶子比前两天在文物商店买的第一个百花不露地葫芦瓶都要档次高一截,因为烧制更难!
如果没残、没缺、没破损,在琉璃厂的文物商店外宾服务部一摆上,十有八九得10000外汇券往上!
但更有可能的情况是:这瓶子会进内库,不出口,只销国内博物馆。
但这些事,眼前的这对摊主父子是不会知道的,因为他们连外宾服务部的门都进不去,只道听途说能涨价十倍。
站在外宾服务部墙外透玻璃看,里边的真正好货是看不见的,更别说那些字体细小的标价牌。
很可悲,为这些第一代农民文物贩子感到可悲,这会他们根本不知道这瓶子到底能值多少。
外宾服务部,华夏公民不能进。
悲哀归悲哀,悲哀的不是自己就行;既然说了价格,那就上手。
这是件青花粉彩春游图双耳瓶,洗口、束颈、两侧有双螭作耳,各衔一个金黄色活环。
看着稳重端庄,套烧的两个活环难得,烧这个,要在瓶体装入匣钵中烧造时,用支撑物在匣钵里把活环给托起来。
仔细一看,每个活环上还有点支烧的痕迹,绝大多数的民窑没这能耐。
从瓶子的口沿到颈部,还有圈足部分,分别用青花绘如意云头纹、缠枝花卉和蕉叶纹。
腹部是粉彩,一幅完整的《游春图》,底足是“大清乾隆年制”六字篆书矾红官窑款。
瓶子画功最出彩的在粉彩部分,自然风光里,四组人物游春。
第一组立于庭院的月台之上,在高耸的青山前观赏杏树花开;
第二组立于岸边,欣赏桃花争芳;
第三组在垂柳下饮茶品茗,似乎正在论古谈今;
最后一组人物泛舟于春江之上,清水轻舟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