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芍药崩溃低头哭泣,步桐只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奇怪的世界,明明熟悉落定的事,却偏偏与自己所想天差地别。
穆禾炆,他会是白叶和柳氏的儿子吗?
步桐突然想到一个人,转头吩咐着春桃,
“去,拿着府上的腰牌去宫里把常嬷嬷请来。”
春桃为难地看着步桐,“小姐,都这时候了,宫门一开怕是都要惊动了。”
步桐也顾不得这许多,
“你便去罢,今日之事怕是宫里已然知晓了,你便当作是我病重,让姨母带着医官前来,然后悄悄告诉姨母让人去找常嬷嬷,一道出门便不会惹人注意的。”
“戚贵妃?”春桃瞬间明白了,赶忙应下,“小姐您且在这里同少夫人坐一会儿,自己千万不要乱跑,春桃这便完便跑开了。
步桐听着春桃在楼下交代伺候白芍药的小丫头的隐约说话声,再也站立不住,顺势坐到白芍药对面去,执起那杯已然温热的茶水,轻轻叹了口气,
“我之前便听人说起,大伯同当年柳氏情投意合,无奈陛下横刀夺爱,这才为了保全母家和白家,这才进了宫,三殿下若是……”
白芍药眼神再也没了平日的安静从容,而是从未有过的彷徨,“父亲说,那是白家最后一点骨血,只有留在京都城中受陛下器重,才能保全的住。不若如此,三殿下再回西境,即使如今没事,可那毕竟是风险之所,日后早晚也会有危险。”
步桐难以置信地把茶水一饮而尽,
“亲生儿子?这也太狗血了罢。”
白芍药恢复了些,这才抬头恳求着,“阿桐,你为何命人去寻那常嬷嬷,此事一旦宣扬出去,整个白家那可就完了。”
步桐看着白芍药的模样,突然开口,
“大伯在我同四殿下去东夷城治理痘疫之时做了什么?”
白芍药一脸的不解,“阿桐这是何意?当时不是六殿下的人横生阻拦、刻意灭口吗?”
步桐笑笑,
“六皇子府的管家贾晨供述了所有的事,唯独东山雪岭的刺杀和回程路上的杀手拒绝承认,我当时便想不通,既然天大的阴谋都认了,又何必唯独否认这两点已然过去的事呢,如今思来想去,大约想要借刀杀人,坐收渔利的人另有人在呢?”
白芍药几乎惊呆了,“阿桐觉得是我父亲做的?这怎么可能呢,阿桐你想想,他自小是最疼你的,甚至比我这个闷葫芦的亲生女儿还要疼你,他断不会做这样的事来伤害你的。”
步桐当然也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可是一切都指向那个地方,让人一面验证着一面心疼得厉害。
两人这便再也无言,直到过了不知道多久,步桐听到外面的雨停了,便起了身,
“嫂嫂好生修养着,切要保重身体,桐儿便先……”
白芍药突然抬起红肿的眼睛攥住了步桐的衣角,泪眼婆娑,“阿桐,我晓得你不是寻常女子,可若是一朝事发,可否看在多年的情分上,饶过父兄一命?”
步桐听到耳朵里,却只觉得好笑,回头看着白芍药,笑容冰冷,
“嫂嫂这话说得还真是有些奇怪呢,大伯两次想要我的命,不过未得手罢了,嫂嫂亦是亲手害死了瑶姐姐,如今小世子尚有不足之相,身子弱又难以安抚,你们做下了这么多的事,不想着办法补救,若不是我来这一遭,怕是嫂嫂还要三缄其口地维护,怎么,只有白家人是嫂嫂的家人,我们南国公府就是这般随意可以牺牲的棋子吗?”
步桐不愿生气了,更何况白芍药尚且身怀有孕,只得干叹了几口气出来,不敢把话说得太难听。
白芍药连连摇头,眼泪再次落了下来,“没有,桐儿,你们亦是我的家人,可是父亲实在……”
步桐不想再听了,也不愿再去看白芍药,怕自己会心软不忍去安慰,可若是轻易原谅了她,那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没来得及抱一下的季瑶,岂不是要难安了?
想到这里,步桐果断离开,楼底的小丫头仍旧紧靠着大门没有挪动半步,见着步桐下来,赶忙去开门,步桐回头看她,
“好好照顾少夫人。”
……
夜里的天空黑沉沉的,大约是雨后的缘故,半颗星星都看不到,抬头望了两眼,步桐只觉得心里更是压抑了。
正走着,戚夫人身边的景照突然出现,“郡主,戚贵妃到了,院子里没有寻到小姐,可让景照找到您了。”
步桐点点头,“我们回去罢。”
景照看了一眼步桐身后的来处,并未多说什么,只是上前将手中带着的披风盖到了步桐身上,“夫人特地嘱咐的,夜里湿气大,最是伤身的。”
步桐随口问着,
“姨母身边可带了医官?”
景照不露痕迹地扫过步桐一眼,“是,贵妃带了两位宫里值守的医官,身旁有一个宫女一个嬷嬷伺候,那位嬷嬷便是之前来府上教导郡主规矩礼仪的常嬷嬷。”
景照跟在戚夫人身边久了,自然也是极聪慧的,步桐想问什么,她猜得到,也能不留痕迹地说明。
步桐点点头,再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似是又有些落雨,
“如今正是想念常嬷嬷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