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哭的稀里哗啦,成了泪人。
夏侯安满怀愧疚的上前,将她拉进怀中,伸手轻抚如瀑般的秀发,温言细语的说着:“兮辞,以后有我在,谁也欺负不了你。”
这话既是安慰,也是承诺。
董白仍是哭,泪水很快就浸透了夏侯安的胸膛。
夏侯安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只好叹了口气:“走吧,我带你去见阿翁。”
听的这话,董白止住了嚎啕,啜泣着抬起头,看向这个仅剩的唯一朋友,泪眼朦胧:“真的吗?”
夏侯安点了点头,翻身上马,然后伸手向董白,将她拉上马背。
随后,夏侯安与蒲陶等护卫交代,让他们收拾好东西,然后启程出发,去找藏于另外一处的李儒。
找到以后,再等他回来会合。
蒲陶等人抱拳称是。
交代完后,夏侯安带上董白快马急驰,两刻钟的功夫,就赶到了城郊埋葬董卓的地方。
这里背靠大山,却是荒芜凄凉,几乎看不到人烟,坟头上已经长出许多黄浅的杂草。
蔡邕亲手刻的墓碑还在坟前:故人董公之墓。
是这里了……
夏侯安抬腿滑下马背,双手小心翼翼的将董白抱下。
站在不大的坟土堆前,董白跪在地上,心里的委屈霎时全涌上来,但她想起翁翁最不喜听别人哭喊,于是又把到了眼角的泪珠强憋了回去,尽量不让自己哭出声来:“翁翁,我是白儿,我来看你来了!”
山脚下,静悄悄,没有任何回应。
董白一个人跪在坟前低声诉说,仿佛董卓还在世一样。
“你说过等我再长大些,就要教我骑马,还要带我去看大河,怎么能不算数呢!”
“翁翁,我好想你,你不要丢下白儿。”
“我们回陇西,好不好?”
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
夏侯安束手束脚的站在旁边,眼眶也是通红。
男人痛苦,可以大醉一场。
对这样的小姑娘,夏侯安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而且,从某种意义上说,是他害死了董卓。
他也是杀人凶手之一。
好一阵后,董白偏过头看向夏侯安,可怜巴巴的模样惹人心疼:“伯阳,阿翁是不是睡着了,所以才一直没有理我?”
夏侯安忙不迭地的点头。
“对对对,阿翁只是在这里睡着了,可能要睡很久很久,你千万别吵醒他。”
旋即,夏侯安又说:“以后每年我都带你回来看阿翁,好不好?”
董白眼含泪珠的“嗯”了一声,明知道是自欺欺人,她也愿意活在这样的谎言当中。
天色不早。
夏侯安埋下头深吸口气,然后抬起头来,看向仍旧跪在坟前的董白,温声说着:“兮辞,我们该走了。”
董白情绪已经稳定下来,利用这段时间,她清除了坟上的杂草,还精心编了个花环。
听到夏侯安说走,董白没有再犟,缓缓起身,布裙上的泥土,她也没拍,将花环戴在墓碑顶端。
白色的小花,很是好看。
“翁翁,白儿会想念你的。”
走的时候,董白照旧是坐在夏侯安的身后,小手环抱夏侯安的后腰。
嘎哇!
黑鸦从董白肩头展翅,飞到墓碑上,直直矗立。
“小黑!”
董白为之呼唤。
然而往常听话的黑鸦却一反常态,嘎哇叫上两声,飞到了坟旁的枯树上,静静矗视下方。
董白喊了好几声,也没得到回答。
“也许,它是想留下来吧。”
夏侯安慰然说着,这样也好,至少董卓在这里,不会孤单。
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董白为此恢复了不少精神,朝着黑鸦大喊:“小黑,好好陪着翁翁,以后我回来看你!”
嘎哇!
黑鸦振翅而去,在坟头盘旋一圈,又重新落在枝头。
“小黑它答应了!”
董白开心起来,不停的朝着这个陪伴自己多年的小伙伴挥手告别。
回去途中,董白在后面睡着。
感应到的夏侯安悄悄下了马,然后重新翻上马背,坐在董白身后,揽过她的小脑袋,偏靠在自己怀里。
与来时的风驰电掣不同,回去的时候,夏侯安放缓了速度,尽可能的保持马背上的平稳。
迎面吹来的秋风,很是凉爽。
从始至终,这个善良的小姑娘也没有提过报仇二字。
与许褚会合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许褚怕夏侯安找不到路,于是打着火把,在外接应。
夏侯安背着董白,深一脚浅一脚的有着,在许褚的照亮下,走进布置好的屋子。
将董白放在床榻,夏侯安轻手轻脚的为她盖好被子,确定没有惊醒到她,才退出门槛,轻阖屋门。
“白儿小姐这是怎么了?”
蒲陶等护卫齐齐守在外边,向里面探张着脑袋。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们已经喜欢上了这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
作为当朝太师最宠爱的孙女,董白性格上不仅没有养尊处优大小姐的毛病,而且心地善良,愿意力所能及的去帮助每一个人。
即便是他们这些地位卑下的护卫仆从,董白也从未有过颐指气使,甚至还会在称呼他们时,用上叔伯兄长的敬称。
要是谁让小姑娘受了委屈,他们第一个不答应!
夏侯安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叮嘱起所有护卫:“说话小声些,兮辞好不容易才睡着,谁也别去吵醒,让她好生睡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