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下何人?”
很官方又很废炭的一句话,孙伏伽高坐中堂,仔细打量了几眼堂下的沈家父子。
身旁小吏赶忙行礼道:“启禀大人,这二人便是沈家父子,前户部主事沈千源之子孙,沈林、沈秀。”
“沈林!本官且问你,尔父沈千源贪腐之案一经定案,尔等便急着变卖家产田地,莫不是想要畏罪潜逃么?”
孙伏伽脸色一肃,语气变得清冷,似乎一言便想给这次堂审定下基调。
“启禀大人,小民有话要说!”
不等老爹反应过来,跪在身后的沈秀忽的直起腰来,并且高高的举起了自己的右手!
“有话便讲,你这是何意?”孙伏伽老年懵懂,实在看不懂沈秀这个动作。
“发言之前要举手,幼儿园的老师早就教过了呀!”
沈秀自觉行为有误,只好眨了眨水汪汪萌萌哒的大眼睛,一脸懵懂的糊弄了一句。
“大人恕罪!小儿年幼无知口不择言……”沈林同样惊了一跳,赶忙行礼请罪。
孙伏伽摆摆手,不耐烦道:“罢了罢了,老夫还不至于和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过意不去,你既有话要说,那便赶快讲……”
“启禀大人,小民要为父伸冤!家父近日来大肆变卖家产并不是想要畏罪潜逃,而是想筹措银两,弥补朝堂所落之亏空。”
“补亏空?”孙伏伽不觉一笑,语气带着些许嘲讽:“莫不是尔等以为,补上了朝廷亏空沈千源之罪便可轻判么……”
沈秀摇头,一字一句道:“小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沈家毕竟欠了朝廷的银两,于罪于理这亏空也应由我沈家填上才对!”
“这个尔等莫要担心,待到秋后问罪,朝廷自会派人上门抄家,沈家贪墨的银两半个子也少不了!”
孙伏伽接着冷笑,又忽然看向沈秀转言道:“你是说沈家想要变卖家产来补上沈千源贪墨的那两千贯公款?”
“是不是贪墨大理寺早有定案,小民虽有心喊冤,却也无力再辩。”沈秀一副无奈而凄凉的脸色,仰头道:“但小民想向大人明禀!沈家没有贪墨公款,便是您抄尽了沈家,也决然找不到一贯脏银!”
“你口口声声说不喊冤,却字字句句都是冤屈,小小年纪言语何其犀利,沈千源倒是生了个好孙子……”
孙伏伽忽的一下笑,语气也渐渐缓和了几分,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再装也就没必要了,此刻任谁都知道,沈千源之案的重点,已经不是贪墨这么简单了。
沈秀眸光稍动,趁着气氛缓和的档口,赶忙道:“大人,小人不敢喊冤,却也想为我祖父出分力,还望朝廷看在公款追回的份上容情几分……”
“本官虽感你一片孝心,但尔可知国法无情此案断没有容情的余地。”
孙伏伽摇摇头,很果断的拒绝了沈秀的请求,此案自经他受理之后,一起人证物证几乎不用搜查便已全部浮现,如此铁案出山,就算他相信这背后有人作梗,但还是那句话律法无情!
沈秀深叹了口气,了,还请大人发落。”
发落?如何发落?
孙伏伽哑然失笑,沈千源有罪不假,但沈家父子并无罪责,哪怕是是要牵连,那也要等到秋后问罪才能定夺。
而且,明眼人都知道,沈家父子并无畏罪潜逃之心,否则也不会等到沈千源入狱一个月后,才开始变卖家产。
退一万步讲,就算沈家父子真有此心,但未有作案行为,只能看押却也不能定罪。
……
设想的定罪并未发生,沈家父子有惊无险的被再次关回大理寺的小院子里。
但这边的事情完了,那边的事情却才刚刚开始。
由于沈家父子的一系列举动,许多风言风语迅速传遍了长安城,许多知晓内幕的官员纷纷出手了。
其目的很简单,置沈家父子于死地,这件事刻不容缓,若是再让他们这么折腾下去,天知道这些流言蜚语还会传到谁的耳朵里。
只是有些时候,你越是在意流言,流言就越是疯长。
从大理寺缉拿沈家父子,再到孙伏伽亲自过堂审理,这无一不在预示着,这场流言蜚语之中,很多人坐不住了。
这场简单的贪腐案,无形中被涂上了一层更加神秘的色彩,从而使得整个事件得到了升级,原本‘简单’的事情不再简单,原本不该知道的人,也渐渐闻出了味道。
…………
…………
大唐皇城,太极宫,甘露殿。
已年近四十的李世民端坐在书案后,面前一摞摞推挤如山的奏章仿佛将他整个人都埋了进去。
无人知晓这个功过古今的千古帝王,是怎样一步步的构建出这座巍峨雄壮的大唐王朝的,人们只知道,如今的大唐皇帝不仅是一代明君,更是无可争议的一代天骄——天可汗!
不得不说,老李家的基因虽然暴力了些,但总体还是很不错的。
李世民的模样很耐看,属于标准的魅力大叔型,马上征战的皇帝更是不缺豪迈的气势,与不怒自威的气场。不过下朝之后的李世民还是很随意的,一身明黄色的内衣随意贴在身上,两边略带棱角的发髻似乎还散落着几缕发丝,一张古铜色的国字脸上,留着两撇上翘的八字胡,只是整个人显得疲惫。
不知翻看了多少奏章,当李世民重新打开另一封奏章时,忽的停下了动作。
“沈千源……朕记得他不是早已被大理寺受理定案了么?怎么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