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钱的话还未出口,沈秀身后的两个仆人脸色顿时凝固了不少。
怪不得公子非要找这低贱商贾见面,原来是为了借钱。
自古官商勾结之事屡见不鲜,但如此明目张胆结交商贾借钱的官宦人家,沈秀也算是拔先人之头筹了。
“公子,这么做恐怕不妥吧?若是被老爷知道了,这……”身后稍稍年长的仆人脸色有些难看。
沈秀板着脸回身莫无表情的看了眼他,语气冷然:“你是在教我做事么?”
沈秀身形有些瘦弱,干瘦的脸上似乎存不住什么威严,但此刻在仆人眼里,他却也从未见过公子如此凌厉过。
仆人是个忠仆,但公子却不是以前那个维诺老实的公子了。
“小的不敢,可这千金子,不垂堂。您如此做恐会给沈家抹黑啊!”
沈秀怒了,眸光凌厉而又凶狠,冷道:“闭嘴!若借不到钱,那就不只是给我沈家抹黑了,而是给沈家挖坟……”
周围商人听着一主一仆的对话,各个脸色茫然,俨然一副‘我是谁’、‘我在哪儿’的表情。
为首那个叫刘金宝的富商犹豫些许后,咬牙道:“敢问沈公子,令尊大人‘过寿’需要多少银两?”
今天这阵仗明眼人都看出来了,沈家公子这遭就是来要钱的。
至于什么‘过寿’这种烂借口,谁也不是傻子,怎会信他这种鬼话。
可问题是,给不给?给多少?这是个问题……
这些商人中也不乏有些在朝中有靠山或是关系,只是他们不愿与沈家撕破脸,说到底人家也是官呐!
“这……我算算。”
沈秀稍稍愣神,而后露出一丝腼腆笑容,真就当着众人面,掰着指头数了起来。
“置办酒宴两百贯……”
“采买寿礼五百贯……”
“宴后游园一千贯……”
沈秀每伸出一根手指,周围几个商人脸上就不禁落阵汗,听听!这是人说的话么?两千贯啊!就真只是为了办次寿宴?哪家的寿宴花得了这么多钱?
“沈……沈公子,您是说令尊此次寿宴所需银钱,要两千……”
若是百十贯钱,大家咬咬牙也就凑出来了,可这么大的数额,漫说是刘金宝愿意,其他商人也不见得就愿意。
要知道如今唐朝的物价还远没有之后那么高,一斗米的价格最高也不过十文钱,普通百姓怕是干一辈子,也挣不到一百贯,更别提这两千贯了。
沈秀自当没看见刘金宝脸上的冷汗,笑眯眯的摩挲着手指:“刘掌柜莫是怕本公子借钱不还?”
刘金宝挺着大肚艰难弯腰,脸色苦笑无奈:“不是怕您不还,而是在下实在拿不出这么多银钱呐……”
沈秀眨巴眨巴双眼皮,道:“众位可都是我平阳县内首屈一指的富商贵贾,区区两千贯而已,凑凑也不算难事嘛。”
刘金宝胖脸抽出了几下,目光微微闪烁,陪着干笑道:“这……还请沈公子恕罪,您所要求的数目的确太大了,我等就算是有些心孝敬您,这一时间也拿不出这么多现钱来啊!”
拿出拿不出的都只是说辞罢了,听得出来,刘金宝是不愿意出这次血了。
“那刘掌柜的意思是?这钱……”沈秀脸色急剧变化,失望中还透着几分理直气壮的火气。
“还请公子容我等筹措几日,倘若筹到钱了,定会第一时间登门奉上……”
总的说来这些商人的态度也算是卑躬屈膝到了极致,面对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子,哪怕是个官宦子弟,该有的态度也就这些了,再往后,那人钱财如同杀人父母,该撕破的脸,任谁也挡不住的。
………
几个商人们满心忐忑的走出茶馆,直到再看不见沈秀那张理直气壮的脸后,才纷纷松了口气。
刘金宝身后一干瘦老头,忍不住上前小声道:“刘掌柜,您说这沈家公子到底什么意思?按说咱们与他沈家并无甚瓜葛,这冷不丁张嘴就要借钱,莫不是咱平阳县有啥大事要发生了?”
商人的嗅觉永远是最灵敏的,他们能够捕捉到周围任何的蛛丝马迹,从而抉择出对自己最为有利的一条路来。
沈秀今日这一遭,无疑让许多人都为之惊讶。
自来号称书香门第的沈家,竟会自放身段求他们这些商贾借钱,这本身就是一个讯号。
“按说沈家有个在朝为官的沈千源,就算发了什么事,也应该担待得起,不过看这沈家公子竟也折腰向我等张口借钱,沈家恐是有大事发生了。”
刘金宝作为平阳县里首屈一指的富商,人脉和关系也远远要比那些普通商贾多些,但也仅限于多一些。
“那这钱咱们倒是借还是不借?”几个掌柜拿不定主意,纷纷看向刘金宝。俨然是准备共同决议此事了。
“若是百十来贯钱也就算了,可数目如此之大,我刘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先拖几日再说吧,且看沈家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三人成虎事多有。
沈家的事情在几个掌柜‘不辞劳苦’的打听下,也渐渐露出了端倪。
消息不难打听,大致原因就是身为户部主事的沈家家主沈千源,因贪墨朝廷和亲的款项,被缉拿大理寺革职查办。
简单一句话,沈千源在朝中犯了事,沈家怕是要大祸临头了。
而那几个曾被沈家请去借钱的掌柜们也纷纷松了口气,一个即将就要没落的沈家,便是不借你钱又能如何?
更何况,商人们都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