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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秀是个很务实的人,现实面前一切空谈都是虚妄。
三日期限一到,家里的宅子无可奈何转手他人,沈家祖、父、子三人,连带几个忠心耿耿的仆人一齐搬家,换到了沈秀临时租赁的一处小院里。
沈秀终于如愿以偿,当家了。
当然,这个当家的代价是沉痛的,沈千源因‘贪腐’一案郁结难消从而一病不起,隐隐有些大限将至的感觉。至于那所谓的八品主簿一职,自然也就不能胜任了。又或许是沈千源实在难以接受那种天壤之别的差距,这才主动辞官告老。
本就是犯错被贬之人,朝廷自然也不会强留,轻飘飘的一纸公文批下,彻底结束了沈千源的仕途之道。
沈林虽说腹中颇有文采,但当家做主显然有些力所不逮,这可不是当初的沈家了,如今所有大事小情都要经他一手操办,尝试了几天后,沈林很果断的将这一家重担全权交给了儿子。
名义上,沈家如今当家做主的依然是沈林,但实际情况是,沈秀如今不仅要养活一家老小的吃喝拉撒,连带着沈家的未来,也被祖父给予了厚望。
用沈千源的话来说:沈家今后的百年兴衰,便全仰仗沈秀这个独孙了。
被人寄予厚望是好事,至少说明自己在别人眼中是有价值的。
沈秀更是深刻明白,于眼下的沈家来讲,兴衰不是重点,存亡才是迫在眉睫之事……
靠着近日来卖菜谱挣到的几十贯钱,沈秀带着葛老二第二次登门了平阳县衙,与上次一样,今日沈秀也是来买地的。
“这不是沈公子么?今儿个怎的有闲工夫来咱这儿了?”
刚走到门前,两个守门的衙差便认出了沈秀,脸色稍稍变换后,语气顿时变得冷淡起来。
而今朝没了官家身份的沈秀,如今再进县衙,顷刻间便体会到了何谓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沈秀自知他的名声如今在县衙可谓臭到家了,故而态度很是客气,笑道:“二位大哥辛苦了,劳烦通秉一声,在下想要求见秦大人。”
“秦大人是尔想见便能见的么?也不看这是什么地方!”沈秀越是客气,衙差越是有恃无恐,冷冷笑着不搭理他。
说死了的‘墙倒众人推’,衙差与沈秀或许没啥仇怨,但这世间也从不缺落井下石的势力小人。
沈秀目光渐渐清冷起来,却还是耐着性子道:“秦大人乃一县父母官,在下身为平阳县子民,求见父母官如何不可?”
衙差被噎得说不话来,只好冷笑道:“想见秦大人是吧?可就不巧得很,今日大人恰好不在县衙,你若想见,便在这儿等着吧!”
“等到何时?”沈秀目光愈发的冷肃,笑容也跟着繁密起来。
“秦大人何时回来我怎能知道,你想等便等,不想等就哪儿来的回哪儿去。”衙差硬邦邦的回了句,双手抱胸扭头不再搭理他。
“好得很……”
沈秀盯着衙差看了几眼,忽的笑了。
啪!
一个耳光从天而降,比沈秀稍矮半头的衙差瞬间被抽得一趔趄,可想而知,这巴掌的力道有多大。
气氛瞬间凝固。
不仅衙差傻了,连带身后的葛老二也看傻了,更是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
娘咧!殴打官差,这该是个啥子罪名呐!
而一向以温润和气示人的沈秀,更是刷新了所有人的三观,这沈家公子看似柔弱好欺,这下手可是很辣的紧啊!
此刻唯一还能保持冷静的,怕是也只有打人者沈秀了。
“说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但我沈家也不是纸糊的,我祖父虽说没了官身,但也是朝廷正儿八经的致士官员,好友同僚也不在少数,你若想还手,尽管朝沈某招呼便是,且看今日到底是谁先倒霉!”
揉了揉发疼微颤的手心,沈秀语气淡然无波,一脸轻松的盯着被打的衙差,目光如刚才打出的那巴掌一般凌厉狠辣。
有道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衙差很快便明白了沈秀的话中之意,诚然,即便如今沈家败落了,但也是曾经的官宦门第,一个小小的衙差,甚至连品阶官职都是临时的,他又什么资格嘲笑人家。
可打也打了,若就这么认了怂,这衙差今后的日子孔也不好过了。
“怎么?不敢还手么?”沈秀揉着手掌,半歪着脑袋,淡淡道:“那便劳烦二位再去通秉一声,便说在下沈秀,有要事求见秦大人,至于要不要告状,随你们……”
“沈公子跋扈惯了,小的自是不敢与您较量,您不就是想见秦大人么?且等着便是……”
衙差脸色青红阵阵,踟蹰了几次也终究是没敢还手,咬咬牙冷笑离去。
“你信不信,这孙子绝对告状去了!”沈秀靠着县衙门口的红漆柱子,指了指那个‘绝尘而去’的衙差,调笑道。
“公子既然知道他会告状,为何还要动手?”
惊魂未定的葛老二一脸后怕的看着沈秀,他不是沈秀,也没有一个当官的爷爷,说不怕才见鬼了。
“你哪只眼睛看到是我先动手的?明明是那衙差意欲欺凌于我,本公子这才奋起反抗,不是吗?”
沈秀没好气的白了眼葛老二。
“是……是吗?”
“你说呢?”
“就算您说的是真的,可那秦县令会相信么?”
“他一定会的!”
不过是揍了一个小小的衙差,秦县令当官这么久还未被人弄死,想来也是有头脑的人,自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