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先生沉默不语,手指捏着茶盏斟酌来斟酌去:“老朽三年一来凤阳城,也不知熬不熬得到下一个三年。”他已经老了,也许也做不了多久的帝王师,而他更想说的是,凤明邪的病情,也许——撑不到下一个三年。
陆以蘅心头一窒,她知道澜先生的意味可却不敢接话也不敢问,她想起蒋军医曾经从凤明邪身体中取出的银针,鲜血淋漓,她想起男人发病时的倦态和疲累,那些筋疲力竭、生死不能,她指尖一动,“哐当”打翻了案上的茶盏。
石桌下滴滴答答,花树上翠莺啼鸣,春*色从陆以蘅脸庞划过,那让她觉得——现在的时光,都是偷来的。
澜先生在三天后的深夜,动身离开。
他不能在凤阳城久留,阿善机死在大晏,消息虽然被封*锁可很快就会引起北戎内部的怀疑,而大晏朝的晋王也同样勾结外族死于凤阳,很快所有的目光焦点都会聚集到这里,他必须要赶回北戎善后。
陆以蘅送他到了城门,罗小队长瞧见了他们连忙撇开头撤去守卫。
澜先生喝停了马车掀了帘子:“陆姑娘……”他欲言又止,似当真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他们非敌非友身份特殊,老头子迟疑半晌千言万语,最终只是抱拳定声道,“保重,也请王爷,保重。”
如有机会,也许还能期待着下一次相逢,希望你我,不会在战场上相见。
这是最后最卑微的请求。
澜先生的马车远去,只有车轱辘声映照着天边明月。
陆以蘅百感交集,回到王府的时候,小丫鬟们早就在门口候迎着,老实说这让陆以蘅怪不习惯的,府院里的每一个人对她小心翼翼像是女主人般的供着也从不限*制她的行动,喏,您喜欢上哪儿奴婢们就陪着上哪儿,陆以蘅噎着声连连摆手,她是个“囚犯”,怎活得比自由人还潇洒呢?
偶尔殷大人会来串门说着盛京城里下了急件,就似是前两日,小王爷听闻也不顾病态就随人赶去了知府衙门,连今日澜先生离城也无法相送。
陆以蘅就代替尽一回“地主之谊”。
只是凤明邪数日不见踪影,得,怪想念的,那家伙有没按时用膳按时用药,身体是否有所不适,会不会太过劳累病情反复,陆以蘅杞人忧天起来,倒是恨不得每时每刻的陪在他身边看着。
瞧瞧,究竟谁看谁呀。
她整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不就是想等着那混账男人回来,就似是当妻子的盼着外出的丈夫早日归家一享团聚似的,陆以蘅想到这儿眼角不由抽了抽,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担惊受怕,全叫那家伙带偏了去。
小姑娘的腿伤好了不少,王府里多的是珍奇药材,只是用不了蛮力,一发劲就容易疼的呲牙咧嘴,她摸了摸膝盖,红肿紫淤还未消。
叮铃,突地,府外有脖领儿的声响,青牛宝马已驾停在大门,陆以蘅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凤小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