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夫们并没有推辞反而自告奋勇的站了出来说要为“小钦差”办事理所当然,顾卿洵倒是吃惊,果不其然啊——这小姑娘一手人心牌打的极是好,这些饱受摧残的劳夫对朝廷大员可没有什么好感,尤其是前些年派来视察的官吏一个个收了银子就闭口不谈,大坝垮了修、修了跨,当地被征来的百姓对“官员”两个字毫无信任感甚至充斥着鄙夷和嘲弄,所以陆以蘅要在他们面前表演一场“舍命相救”,她是唯一一个将吕督工和蒋知府都压了下去替劳夫们说话的“钦差”,自然在他们的眼里成为了光明和希望。
要想轻而易举获得信任来调动一个素不相识数百人的屯子,可不是靠着“钦差”两字就能无往不利,那是官场的法条,对老百姓没有用,陆以蘅早就盘算好了一切。
顾卿洵长长喟叹,小老虎快要变成,小狐狸了。
温热的茶盏触到男人冰冷的掌心氤氲出暖意,他呷了一口从怀中掏出两个青涩的果子,塞了一个给陆以蘅:“方才分发姜汤,他们送的,尝尝?”顾大夫可是在用与陆以蘅不同的法子亲近劳夫博得好感,他是妙手回春的大夫,伤者对她感激不尽,他们没有什么可以聊表谢意的,只有顺手从山上摘来的果子,不由分说就硬塞给了顾卿洵。
男人当然不能拂了好意。
他一口咬下,呲牙咧嘴,酸——可是落到心里竟觉得沉淀香甜,陆以蘅看他快皱起来的一张脸哈哈大笑也跟着龇牙咧嘴的一口吞。
“你认得蒋知府?”顾卿洵不是傻瓜也不是瞎子,陆以蘅和蒋哲微妙的眼神言语变化上来看,他们两个并不是第一次见面。
陆以蘅点点头:“四年前有过一面之缘。”
顾卿洵蹙眉不解,这次随同陆家姑娘出京才觉得在这丫头身边稀奇事从来层出不穷,他这曾经大江南北游历过的人都不认得蒋哲这位封疆大吏,怎么陆以蘅一出马,天南地北都有她的“故交”。
陆以蘅耸肩解释:“我从南屏去盛京之前曾经来过泗水,那个时候蒋大人还不是知府,只是个……八品典史。”没想到三年不见,成了这儿最大的父母官,所以蒋大人今儿个见到她不敢置信,好半晌才回过神来,这魏国公府的幺儿就是当初那个小小的陆以蘅,如今成了盛京城来的使者。
小姑娘轻轻舔舐过指尖残留的果汁,这才抽了锦帕。
顾卿洵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了声:“你……当时为什么来泗水,”似乎在准备着什么去了许多连男人都觉得意外的地方,“是不是还想查魏国公的事?”
陆贺年曾经在泗水救过一次洪灾。
陆以蘅的锦帕被捏紧,她沉默片刻,初回盛京城那个时候她信誓旦旦,似骄阳似明光,这一年里,荣光伴随着污*秽,骄傲也伴随着悲痛,似乎这条荆棘布满的路从来不是想象中那么一帆风顺,顾卿洵很早便提醒过她,江维航也曾悉心开导,与其追求过往埋没的真相不如抓住当下的荣华富贵——
陆以蘅,你在经历了那么多的生死别离后,是不是还要去追查父亲的曾经。
她也扪心自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