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贼人喉间血痕立现,压根来不及喊一声就被陆以蘅袖中乍现的匕首给割断了喉咙,鲜血顿汩汩而出浸透麻衫。
男人手一松,火把就落了下去,陆以蘅眼明手快,抬脚轻轻一踢,顺手接下火把轻轻安放在哨卡上。
仿若无事发生。
夜风袭过脊梁,抬眼便能瞅到上风的小林子里有微弱的火光一瞬寂灭,定是苏一粥派去的将士将巡逻的贼人拿下,屏气凝神的哨塔下,阴影之中的小队人马正躲着月色偷偷潜进,营后突传出一声嘹亮的鸟哨声。
清亮亮的,直击到耳中。
好像禽鸟发出的夜啸。
营中人微有怔神,偏是那电光火石的瞬间,陆以蘅心领神会抽出脚下尸体上的长刀一把掷向那头哨楼上正好奇欲要往想声音来源处望去的贼人。
“噗嗤”一下,正中胸膛,那人闷哼这身体已经顺着哨楼往下坠,呯的砸在了草丛中。
那瞬,小小的哨营里火色突起,刀光剑影似有着千军万马的声势沸腾在了帐帘的剪影之中,贼人们压根没有预料到突发的情况,甚至连前哨都没有发出半点声响,更别说反应过来想要去点号火通风报信,顿时整个营地中已经炸成了一团,飞溅的血渍,倒下的尸体,头颅正不听话的满地滚,血腥味弥漫在这一片小小山坳之中。
呼喊声很快就停息了下来,甚至连半盏茶的时间都没有,干净利落。
夜风一吹,令人作恶。
苏一粥的脸上也溅着血痕,他懒得抹去,伸手就将长剑合入剑鞘,月色隐蔽下所有的杀伐氛围,这是陆以蘅第二次忍不住有所感慨,他的行动就好像深夜里在林间窜梭的豹子,下令快狠,年轻人好像生来就是杀人放火的,刀剑握在他的手中不带一点分量,上掠下挑,精准凶猛。
苏小将军嫌恶的看着满地狼藉尸首,踢开脚边的贼人脑袋,朝身后那些在山中修整了接近两个月刚见了血正兴奋的如同猛虎野兽的小将士们挥挥手,示意他们将尸身收去一旁整理营地,把所有能用的物资粮草军备全都收拾好一并带回大营。
这处山坳地形隐蔽,下风口望去是一片黑暗无垠,似是往前一步便是深渊苦海,月光走过山峦映照出黑洞的轮廓,身处十万群山中,只觉得林深鸟静如身在沧海一粟,心头不免激荡起半分感怀,可回头瞧去,又是人间火海,尸体倒着,鲜血流着。
妙极了。
“青目峰下是胡老隘口,一线天的峡道不能容大军快速通过,峰下两处营点今晚就可以一并端了,只要廖队长行事果决不拖泥带水,很快,我们就能堵上这些贼人们的通讯,小城寨不足为惧,只怕他们一旦发现我们想要各个击破后,必然弃卒保车。”苏一粥的目光辽远,好像顺着月色一路蔓延过了这群山鳌头,他的心思也飞出了千里之外。
陆以蘅步上前来,坳口的风将她的裙摆吹起弧度,哗啦呼啦的,好像深冷秋山中开出的一朵夜花。
“迟早要与我们水火相拼一场。”她深深喘了口气。
“不出五日。”几乎是异口同声的,打破了少有的沉静,两人微微错愕互相对看一眼,皆从对方的眼底里看到了明月光。
苏一粥“哈”的朗笑索性伸手拍了拍陆以蘅的肩膀,压根就没把她当成是个小姑娘反而称兄道弟的歪着脑袋打量:“为什么杀西川侯?”他突然问,却没有急着等回答,而是慢慢的踱向了营中。
陆以蘅说,西川侯恶贯满盈杀良冒勋,是个罪该万死之人,杀了他那是大快人心——这话说来不免显得冲动冒失小家子气,苏一粥既然问了,便是不相信这理由。
篝火黯淡,将士们早就将贼人们的尸首都拖去了一旁,翻找出来的粮草物资打起了箱子作起了捆。
陆以蘅上去帮衬,扯下麻绳将单担子一头扎紧:“苏小将军要实话?”
“洗耳恭听。”
“杀他是为了人心,”陆以蘅狠狠一勒麻绳,几乎是从后槽牙里蹦出来的字眼,她拍拍发红的手掌站起身,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裙摆,好似怕沾染上尘埃和血渍,“一取民心,二乱贼心,三嘛,得将心。”她说的潦潦草草又漫不经心。
苏一粥却没有动。
“苏小将军谁也不信,邱参将是任宰辅派来的‘细作’,我呢,是东宫或者是天子遣下来的耳目,兴许因为和秦家的婚约,您压根就将我当成是晋王的探子,退一万步,姑娘家不是娇蛮任性便是绣花枕头,在您看来,剿匪大军八千余人,最一无是处的,就是我陆以蘅。”那姑娘哈哈一笑,这番自嘲倒是贴切,她不生气,就要将你的心思都剖解开来。
“您想靠着自个儿一双手去铲平这十万大山不成,西川侯和府衙里的大人勾结众所周知,不,他的背后是远在千里之外的皇城,那里有着小贵人在助纣为虐,东书院林贞大人的死就是最好的证明,”陆以蘅伸手一指那“远在天边”的苍空星穹,“小将军心胸四海却壮志难酬,生怕这两省官吏误了军机军情,生怕这身边将领充做细作遭人收买。”
陆以蘅可不跟你客套,既然说到了这份上不如大家都摊开了,何必遮遮掩掩的,近两个月来“貌合神离”难受至极,猜忌让这次剿匪行动一盘散沙,甚至快成了个笑话。
“您等着看忠心,恰好,我想表忠心。”陆以蘅合掌一击,简洁明了。
苏一粥眯了眯眼,半晌没有说话,最终唇角动了动:“杀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