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刘景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递给桓阶,说道:“这是公长写给桓君的信,特意嘱托我转交桓君。”
桓阶接过信笺,脸上浮出笑容,前年荆州军跨江而来时,他受到刘景的启发,为二弟桓彝奔走谋得桂阳郡耒阳令一职,并让后者带着大批桓氏族人南下避祸,以免家族受自己所累。
随着临湘被荆州军围得水泄不通,两兄弟从此彻底断了音讯,时隔两年,桓阶再次收到二弟书信,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刘景又说道:“不久前桂阳郡府众吏车马齐至耒阳,迎接公长入主桂阳,现在想来公长已入郴县,继任桂阳太守之位。”
桓阶闻言颇感欣慰,感叹道:“我桓氏数代人历典州郡,如今家中终于出了一位两千石。”
本来桓阶、桓彝的父亲桓胜就有希望成为两千石太守,其以才德著名南方,官至尚书,可惜壮年因病去世,未能更进一步。
接着桓阶对刘景表示了感谢,桓彝的桂阳太守之位,是张羡临终时,为让桓阶尽心辅佐长子张怿,而做出的拉拢之举。
不过这也就仅仅只是一个名义,桂阳郡府众吏拒绝桓彝入主桂阳,直到刘景近来全歼荆州军,桂阳众吏生怕素与桓彝相友善的刘景对他们秋后算账,这才赶忙亡羊补牢,弥补过失。
所以说,桓彝能够成为名副其实的两千石,皆赖刘景之功。
刘景又与桓阶稍作寒暄,随后扭头看向一旁束手而立的成绩。
成绩身量不高,脸孔狭长,双目锐利有若鹰视,鼻梁既高且长,嘴角微微下撇,一看就不好相与。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严酷的人,刚才竟然率众以臣下之礼拜见刘景,颇有献媚之态,相比之下,桓阶就显得有风骨多了。但刘景并不以为怪,这就是汉代酷吏的生存之道,尊上而酷下。
刘景开口说道:“成掾,时隔多年,足下别来无恙否?”
两人当年曾发生龌龊,后来成绩归还两万钱,主动化解了这段恩怨,之后对刘景恭顺有加,只要刘景有所吩咐,无不用心完成,勉强也算是半个自己人。
刘景下意识瞥了一眼身旁神色冷峻的刘亮,成绩昔日可是将其父打得半死,以前其年幼卑微,拿成绩没办法,现在嘛……
刘景觉得自己有必要私下提醒一下刘亮,让他不要太过份。
成绩也注意到了刘亮,心下暗暗叫苦,以前刘亮虽受刘景看重,可一个十五六岁的微末小吏,成绩作为太守张羡“门下五吏”之一,自然不会将他放在眼里。哪曾想到,才不过几年而已,对方就跟随着刘景一飞冲天。
刘亮若执意报复,成绩将毫无招架之力,唯一的办法,便是请刘景从中说和,并拿出重金赔偿刘亮父子。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成绩自然不会吝啬钱财。
成绩瞬息间定下心来,再次俯身大拜,口中说道:“我等临湘吏人,皆日夜期盼刘君归来,以安民生……”
刘景上前将成绩扶起,笑道:“成掾何以如此多礼?”
成绩正色道:“非如此,不足以彰显小人对刘君的敬意。”
刘景笑着摇了摇头,接着又分别和几位郡中大吏叙话,由于前来迎接他的长沙郡吏众多,刘景肯定无法兼顾所有人,最后只能当众勉励群吏一番了事。
和长沙众吏见过面后,刘景便转向王彊、区雄、宋麟等人。
刘景大步流星来到王彊面前,拉起他的手,大笑道:“子健,当日你只身求见,建议我乘胜奔袭临湘,我虽然同意了你的建议,但心中并非全无顾虑。如今临湘一战而下,长沙北方诸县亦略定,悉如你当日所言。”
王彊并未居功自傲,沉声回道:“小人的建言,不过是顺势而为而已,并无出奇之处,刘君兴仁义之兵,吊民伐罪,自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刘景摇头道:“论及仁义,古今没有可与文王相比之人,可若无吕尚,又何以灭商呢?自古‘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子健你的功劳,冠于诸将,不必谦虚。”
王彊冷硬且深沉的脸上略微动容,说道:“小人本是贫贱之人,受到奸贼所害,是刘君将小人拔出风尘,委以重任,授以兵权,如此恩遇,小人纵然肝脑涂地,亦不能回报万一。”
“这都是你应得的。”刘景笑道。王彊话中所谓的“奸贼”无疑是指“子钱家”潘钦,之前王彊在信中曾提到已将其杀死,并将其数千万“不义家产”充公,不过并没有谈到更多细节。
刘景对高利贷可谓深恶痛绝,杀就杀了,他担心的是王彊滥杀无辜,索性问起此事。
王彊简单的说了一下事情经过,刘景得知他只杀了潘钦及当年参与殴打过他的人,不由放下心来,出言赞许道:“《春秋》之义:‘善善及子孙,恶恶止其身。’你能够做到不迁怒于潘钦的家人,这一点做得很好。”
“……”王彊眼角直跳,刘景这话夸得他心虚不已,如果不是刘祝及时出现阻止了他,他已经将潘钦全家男女老少杀光了。
刘景之后又夸了区雄、宋麟一番,他们也确实在夺取临湘的过程中,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区雄一手组织的临湘大姓豪族联军,一直担任着急先锋的角色,率先杀入临湘,直到彻底稳定住了局势,刘景军才姗姗入城。
与文武皆会过面后,长沙郡府众吏恭请刘景入安车。刘景望着津渡外人山人海,热情高涨的临湘百姓,摇头道:“孔子于乡党,恂恂如也;我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