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瑗能够感觉到夫君内心喜悦之情,她又何尝不是如此。
近来父母、兄长俱丧,令她深受打击,整个人都陷入到悲伤之中难以自拔,得知自己怀有身孕后,立时冲淡了内心的伤感,不再长久沉湎于丧亲之痛。
刘景看着邓瑗明澈的眼眸,神情无比郑重道:“少君,谢谢你。”前世因为种种原因,他年过三旬,仍未结婚,更勿提生子。重活一世,他终于要当爹了。
邓瑗依偎在刘景的怀中,轻声说道:“孕育子嗣,乃是‘女人之常道’,刘郎何须言谢。”
刘景缓缓摇头道:“不然。少君为我生子,经历十月之苦,一朝临盆,承受剖心之痛,更面临生命危险,我却什么都不用付出,岂能不心存感激?”
在医学还很原始的汉代,生孩子绝对是一件十分危险之事,动辄母子俱亡,绝非危言耸听。
邓瑗听得心中暖意融融,她真的很庆幸能够嫁给刘景为妻,在她眼中,夫君简直就是世界上最完美的人,怎么看怎么喜爱。
刘景没有发现怀中妻子看着自己的眼神里面蕴含着迷人的光彩,自顾自言道:“我们的第一个孩子,不知是男是女……少君,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我希望是男孩。”邓瑗脱离出刘景的怀抱,认真地道。
《诗经·小雅·斯干》有言:“乃生男子,载寝之床。载衣之裳,载弄之璋。”
“乃生女子,载寝之地。载衣之裼,载弄之瓦。”
生男孩,就睡在床上,身穿美服,玩弄玉璋;生女孩,就睡在地下,以布襁褓,玩弄瓦片。
两者相差,可谓天差地别,《春秋》之义,母以子贵,邓瑗自然希望尽快为刘景生下男嗣。女孩嘛,第四、第五胎可以。嗯,第一、第二、第三胎最好都是男嗣。
刘景对此倒是不甚在意,他今年刚刚弱冠之年,邓瑗更是只有十八岁,后面的日子还长着呢,头胎没必要纠结于男女。
刘景笑着说道:“其实生一个女儿也挺好。”
邓瑗瞥了夫君一眼,虽没有争辩,可她还是觉得生男孩好。
邓瑗连日来沉浸在怀孕的巨大惊喜中,然而她并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无知妇人,荆州突然爆发南北大战,令她忧心不已。
作为朝夕相伴的枕边人,邓瑗知道夫君是一个心怀大志的人,而且也一直在为此而努力,在为夫君感到骄傲的同时,也不免感到担心,尤其是在现今的局势下,稍有不慎便会家破人亡。
对此,邓瑗不方便多说,只能隐晦地向刘景表达自己的担忧。
刘景笑着安慰了她两句,不愿在这件事上纠缠,转移话题道:“怎么不见母亲大人和嫂子?”
邓瑗回道:“姑、嫂昨日便闻讯赶来看望我,今日也在舍中陪我大半日,午后才离开。”
“原来如此。”刘景说道,“我归来后,因为心中牵挂少君,还没有去拜见母亲大人和嫂子。另外还有一大堆公事等着我定夺,恐怕要晚一些才能回来陪你。”
在夫君心里,将自己放在第一位,邓瑗还有什么不满意呢,说道:“刘郎,你去吧。”
刘景温柔地抚摸着妻子的小腹,良久,才心满意足的离去。
刘景乘车返家,刚刚踏入家门,就看到刘和在院中练剑。
“阿兄……”十四岁的刘和眉眼渐开,身量业已长高不少。
刘景微微皱眉道:“阿若,近来我每次回来,几乎都能看到你在练剑。剑,只是护身之术,没必要专研过甚,有空多读读《三史》《左传》《诗》《礼》。”
刘和忍不住挠了挠头,说道:“阿兄,我虽酷爱击剑之术,但并没有耽误读书。”说来这击剑之术,他还是受到刘景的影响,就如同昔日刘景受到兄长刘远的影响一样,可谓是一脉相承。
“你心里有数就好。”刘景又道:“你今年十四岁了,明年就到了束发游学的年纪,到时候我为你找一个老师。”
这事刘景还真的认真考虑过,明年长沙正是大战激烈的时候,北方道路不通,难以成行,那就只能考虑南边的零、桂二郡了。其实刘景心里倒是有一个人选,那就是桓彝,其学问不俗,性格严谨,正好能够管住渐渐长大,变得跳脱的刘和。
“诺。”在这种事情上,刘和完全没有发言权。
“阿兄……”
远远望见刘景,刘饶立刻喜出望外,她被母亲逼着做了一天的女红,早就不耐烦了,而今阿兄归来,她终于可以脱身了。
刘景太了解自己的妹妹了,哪会不知其心理,笑问道:“阿离,做女工就让你这么痛苦吗?”
刘饶霎时收回脸上的笑容,哼道:“痛不痛苦二嫂应当最清楚,阿兄何不归家问之?”
刘景摇头失笑,妹妹这副伶牙俐齿的模样,真是有其母的风范啊。
不过说来也怪,他一点也不觉厌烦,反而很是喜欢。就是日后娶她的人,绝对会头痛无比。
刘景不以为意,继母张氏却不能装作没看见,出言责道:“放肆!兄嫂你也敢出言相戏?”
刘饶素来畏惧张氏,闻其呵斥,顿时缩到刘景身后。
刘和本在一旁幸灾乐祸,不想张氏呵斥完刘饶,心气难平,随即将火引到了他的身上,指着他的鼻子训道:“还有你!你若有你大兄、二兄的学识才华,要练剑我不拦着你,可你有吗?!”
刘和没想到自己竟会受到鱼池之殃,立时面如土色。
刘景摸了摸刘和、刘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