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佑年和江文韬上手摸索,借助工具,观察半天,发现四个瓷瓶无论纹饰、包浆浓厚,乃至釉的质地,完全一模一样,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瓶底都有年款:天启年制,双行楷书款,字体扁宽。
问题是,制造工艺如此高超的古董花瓶,区区模具,怎能复刻出来?光是上头的纹饰,便需要无数工匠和大师,夜以继日的雕琢打磨许久。
两人都没瞧出个所以然来,摇头叹息道:“该瓶胎体薄厚适中,造型十分规整,是明代天启朝的风格。说来惭愧,我们找不出哪一个是真的。”
修复和鉴赏,两门学科相依相存,常年接触古玩的谭佑年,鉴赏功力自然不错。江文韬能做到博物馆副馆长,没有一身学问也是不可能的。
而今天,本领与威望并存的二人,竟然栽在了四个诡异的青花瓷瓶上。
王海更加得意,谭院长和江馆长都看不出来,加上他第一次也打眼,认定陈宇绝对看不出来,等着认输被羞辱吧!
众人不禁哗然,开始为陈宇感到担心。
即使谁输谁赢,和吃瓜群众没多大关系,但他们还是无比强烈的期盼,陈宇能把李梦涵赢到手。
收下一个万里无一的大美女当女仆,那画面,想想就令人血脉贲张。
齐德隆忽然怪叫道:“明明一模一样,根本没有办法区分,照我看,四个都是真的,你们耍诈!”
“闭嘴,不懂不要胡说,只会暴露你的无知,真是可笑!”王海瞪眼怒斥道。
齐德隆重重冷哼一声,讪讪的闭上了嘴巴,心中暗骂不已,只会欺负老实人,有能耐你怼陈老弟试试?
古人又不傻,自然也知道物以稀为贵的道理,这样精美的瓷瓶,量产会大大降低它的价值。
所以李梦涵说得对,传世精品,只能是其中一个,其它三个,均为假。
谭佑年忧心忡忡看向陈宇,目光充满了不忍。多好的苗子,今天八成是要栽了,以后自信受到打击,一蹶不振是大概率会发生的事件。
他知道陈宇修复方面天赋异禀,也当着他的面,用巧妙方式鉴定过战国仿青铜羊的真假。
不过,那已经是极限了。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即使三岁开始读书,孜孜不倦学习到二十岁,顶多掌握一两门技艺。
陈宇修复和鉴定青铜器的水平,足够惊艳,可这正意味着,陈宇对瓷器的认知,仅仅停留在入门的层次。
又何况这四件,让他和江文韬两大高手,都深深感觉到无能为力。
李梦涵精致的小脸上,多少流露出一点得意,这四件青花瓶乃是许家多年来收集的藏品,足以以假乱真,赢下比她年纪还小的陈宇,根本不是问题。
甚至在她的心里,觉得难度过高,胜之不武,但为了父亲的自由,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王海颐指气使道:“小子,半天不放一个屁,认栽了吧?马上履行赌约,跪下当着大家的面,向许家道歉,宣布和李天明的赌注作废,跟我滚回许家,为奴为仆!”
陈宇放下茶杯,嘴角扬起轻蔑的弧度。笑话,有这双慧眼在,世界上哪有他看不破的秘密,谁敢在他面前妄称必胜?
他早看出了四件瓷瓶中的门道,迟迟没有开口,不是他忌惮什么,而是一直在想,如何能通过此事敲山震虎,让许家不要再来烦他了。
但王海一直耀武扬威,尾巴都快翘上天了,陈宇有些愤怒,既然你找死,那我就成全你,让你们输得心服口服,无地自容!
打定主意,他站起身,在上百双眼睛的注视下,走到第一个瓷瓶面前,什么也不说,仅仅是用手指轻轻敲了一下,只听发出一声脆响。
他转头解释道:“明天启年烧出的瓷器,在质地上更为细密,相比之下,清朝仿制的瓷器胎质更轻,肉眼看不出来,听声音才能辨明真假。
此瓶的声音清脆,很明显,胎质不够紧密,是清朝乾隆年间仿制。因为真正明朝的瓷器,敲出的声音比较沉闷。”
“听声辨胎,突破肉眼的限制,年轻人的思维果真跳跃。说对了,这个是假的!”谭佑年听后大为震惊,陈宇居然在瓷器方面也有研究!
经过陈宇提醒,不只是他,在场多数行家都醍醐灌顶,想起来了。
清朝人对造假、仿制前人古董毫无避讳,甚至还认为是一种尊重传统文化的方式,就连皇室都默认这种行为。
陈宇说此瓶是清朝仿制,大家并不感到意外。
真正让他们意外的是,陈宇说对了,他怎么知道?
李梦涵的脸色微变,坦然承认了陈宇所言不假。
她并不慌乱,因为就算陈宇侥幸蒙对了第一个,后面还有三个。在三个几乎没有分别的瓷瓶中,找出一个真的,依旧十分困难。
其实,每件仿造瓷瓶并非全无破绽,只是有皇室支持,造假手段高超,连一些古玩行家也很难看出来。
并且每一件仿品的破绽,都不相同,陈宇现在所用办法,对后面的青花瓶不适用。
这正是李梦涵敢压上自己,最大的依仗之一。
陈宇辨别了第一个是假的,没有多余的废话,马上进行下一个步骤,将四个瓷瓶倒放,露出下面的底款。
他压根不去细看,别人还在皱眉找不同,他已经自顾自地指向第二个瓷瓶,讲解道:
“明清两朝虽然都多以青料题写款识,但对比观察,还是有些许不同之处。明朝的青料款识色彩更为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