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天奇如同一个受惊的小鸡仔一样,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他是天奇斋的老板,然而在这天奇斋的储物密室中,他却是掌握信息最少的一个。他根本不知道汪俊的真实身份,更不知道陈宇姓甚名谁。
无知,会诱使人的内心深处产生巨大恐慌。
早就料到汪俊会暴怒的陈宇,被黑洞洞的枪口顶着脑门面不改色。他抬起眼皮,不屑地扫量着汪俊扭曲的怒容,轻声问道:“汪先生,你要杀我?”
“对,我要弄死你!”素来心高气傲的汪俊被陈宇连番羞辱,险些气炸了肺。他一边大声回答,手指一边狠狠将扳机往下压了几毫米。
随时都有可能从枪口里喷出一颗子弹,打爆陈宇的脑袋。
可看陈宇的表情,就好像脑袋即将开花的人不是他一样。
他始终保持平和的心态,不疾不徐问道:“杀人难道不需要理由吗?”
冯天奇惊恐之余,也忍不住竖起耳朵偷听。对啊,就算陈宇嘴上不饶人,把汪俊埋汰得狗屁不如,也不至于惹得汪俊掏枪吧?
汪俊自然是有理由的,而且非常充分。
他用手枪点了点陈宇手上的战国时期秦国虎符,而后又重新将时枪管顶在陈宇的脑门上,破口骂道:“狗东西,你他妈竟然敢用一件真货来斗口!”
“是你先坏规矩的,我一枪崩了你,算你活该!”
此话一出,犹如晴天霹雳,把冯天奇炸得晕头转向,找不着北。
纳尼?陈宇那件邪门至极、怎么都找不出破绽的虎符,是件真品?
任何赝品都有破绽,而没有破绽的,肯定就是真品了,原来如此!
这便是刚才在外面被陈宇羞辱时,汪俊心中所涌现的设想。被陈宇用真品斗口戏弄、又被陈宇口头羞辱,两相结合,汪俊当然暴怒,誓要杀人泄愤。
“知道我为什么到现在还不崩你吗?”汪俊厉声道:“因为我感觉你的身份十分可疑,事出反常必有妖。如果你想死的体面点,就告诉我,你是谁?”
“你无缘无故拿一件真家伙上门斗口,到底怀着什么居心?”
陈宇没有半分死到临头的慌乱,甚至仍然不忘挑衅汪俊的忍耐底线。“我是谁?我什么目的?你这坨有眼无珠的臭狗屎,配知道吗?”
“啊!”汪俊快被陈宇不可一世的嚣张态度气疯了,他虎吼一声,不管不顾,就要扣下扳机打死陈宇。
“你敢!”然而就在这时,惊变乍起。明明陈宇是被劫持的那个,却爆发出了无与伦比的杀气,用他瞬间变成血红色的双瞳,死死盯住汪俊。
那根本不是人类所能拥有的眼神,更像是一头猛兽、一匹饿了十天的孤狼。被陈宇爆发出的威压震慑住了,这一枪,汪俊硬是没敢打出去。
也幸亏他没敢开枪,不然左手已经摸到腰间鱼肠剑剑柄的陈宇,能用更快的速度把他的脑袋从他的脖子上砍下来。
陈宇甚至逼得持枪的汪俊倒退了两步,寒声道:“你杀不了我。”
“为……为什么?”汪俊从刚才的极度愤怒,猛然转变到了此刻的极度惊恐。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思维有些混乱,吞咽口水,下意识问道。
“呵呵。”陈宇用手指,指了指密室紧闭的大门。“还不明白吗?原因很简单,咱们正在斗口。你把我杀了,待会儿出去,怎么跟群众们交代?”
“你说我用真品斗口,所以就把我干掉了?你觉得死无对证,谁信?”
“这……对呀!”这么简单的一个问题,汪俊竟然才反应过来,恍然大悟。如果他真把陈宇杀了,首先他和冯天奇的刑事责任就绝对洗刷不掉。
其次,就算他有办法摆脱杀人嫌疑,那天奇斋的名声和招牌怎么办?斗口之所以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进行,就是为了防止一方恼羞成怒,杀人灭口。
真把陈宇杀了,待会儿他和冯天奇走出密室,身上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
更可怕的是,因为极度的愤怒和极度的惊恐,汪俊理智尽丧,还得需要陈宇提醒。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局面便由陈宇牢牢把控住了。
汪俊,他只能乖乖被陈宇牵着鼻子走。
陈宇的手段显然不会这么简单,趁汪俊心神大乱,他根本不给汪俊反应的时间,立即扔出了第二枚重磅炸弹。
“谁告诉你,我用来斗口的虎符,是真品了?你太爷爷给你托梦了?”
“嘶!”汪俊果然又被吓得不轻,惊呼道:“什么?不是真品?”
汪俊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为了寻找那件虎符的破绽,他连专门用来检验任家制造的青铜器赝品的招数都用上了,却仍是一无所获。
华夏北方古玩市场,怎么可能有比任家更完美的青铜器赝品?
可陈宇告诉他,确实有。“凡是你找不出破绽的赝品青铜器,就一律按真品处理?真是可笑的井底之蛙思维!”
陈宇继续向汪俊施压道:“敢不敢跟我赌一赌?”
“我现在就把它的破绽找出来,告诉你,证明你是错的。”
“如果我找不出来,随你处置。如果我找得出来,我要你的命!”
“噗通!”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的冯天奇一听这话,又摔倒了。
汪俊亦瞪大了双眸,面露惊恐之色。“你……赌我的命?”
“没错!”陈宇不给汪俊喘息的时间,步步紧逼。“既然你刚才掏枪想杀了我,那咱们接下来自然要玩赌命的了。要不然气氛烘托不到位,多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