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玄丘先向殷受行礼道:“臣陈玄丘,见过大王。”
殷受一见陈玄丘到了,登时有了主心骨,微笑地抬手道:“陈卿免礼。”
苌茴突然跳出一步,先发制人,指着陈玄丘大叫道:“陈玄丘,你身为臣子,如此招摇,目无君上,该当何罪?”
陈玄丘乜了他一眼,道:“奇哉怪也!陈某受大王器重,曾赏宫中驰马之权。陈某如今踏空而来,只乘了一架步辇,好像不比宫中驰马更过份吧,这有什么问题?”
苌茴指指殿下一百零八名剑侍和春姬,道:“你……你规格礼制,僭越了!太子少保出行,该配这样的仪仗么?”
陈玄丘微笑道:“苌大夫这就孤陋寡闻了,陈某同时还是奉常寺七十二路军巡总判。你且请教请教谈太师,我奉常神官出行,可不可以携带这么多弟子。”
苌茴看了谈太师一眼,谈太师微微有些尴尬,轻轻点点头,咳嗽一声道:“咳!这个,是可以的。”
奉常寺以神明在人间的代表自居,为了加强百姓的信仰,从建立之初就形成了一套繁琐的礼仪。
不然,你以为奉常寺建立一个春宫,养着许多妙龄貌美的乐师干什么?
那就是他们庞大礼仪团队的一部分。
为的就是向世人展示一种高高在上、神威不可侵犯的样子。
所以,哪怕是一个中阶神官一旦出行,都有大批随员,前呼后拥,众星捧月。
像汤唯那种走苦行路线的神官极少,这也是谈太师特别欣赏汤唯,曾经指点过他修行的原因。
谈太师对这种奢糜的作风其实也不太认同,只是没有必要为此出头纠正而已。毕竟有寺主在,他这个太师的作用更多的是充作一面旗帜,是精神方面的领袖。
他干涉太多,必然和奉常寺主产生矛盾。如今陈玄丘用这事做比,他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苌茴听了,不觉有些语塞。
陈玄丘环顾了一下殿上形势,对殷受拱手道:“大王,臣听说,有几位臣子,今日殿上发难,要逼大王为四方灾害而下罪己诏,还要逼大王诛杀无辜的妃嫔。臣惊诧莫名,不明白这些人长了一副猪脑子,何以竟能高居庙堂之上……”
那些逼宫的大臣一听这话,不禁勃然大怒。
大夫邡千渡仗着年纪老迈,倚老卖老道:“陈玄丘!你一乡野小子,蒙大王青睐而成幸臣!如今吾等所议,军国大事也,何时轮到你来指手划脚、大放厥词了?简直是岂有此理!”
“岂有此理?东夷之乱,是谁平的?南疆之乱,是谁平的?姬国谋反,是谁平的?如果对大雍江山社稷立下如此功劳的人,都只是一个幸臣,都没有资格参议军国大事,你又算什么?”
邡千渡捻着胡子,眨巴着眼睛,一时想不出反驳的话来。
其实以他们一向的尿性,要剥夺他人功劳实在太简单了。
打仗都得是各方配合,全力以赴。前军的主将也不只一人,后方负责调度补给的人也是功劳甚大。
而且调兵遣将时,难说没有一些失误,可以被人放大了做文章。
但是,陈玄丘是个奇葩,东夷之乱,他一个人平的,大雍未出一兵一卒。
南疆之乱,也是他一个人平的,大雍的官兵只是去做了些善后的事情。
姬国谋反更不用说了,这才刚刚平定,也是陈玄丘招来许多江湖异人,一举平定。
这功劳,他脸皮再厚,也想不出理由去抢啊。
陈玄丘摊开双手,满脸激愤,朗声道:“百万难民入中京,也是陈某力挽狂澜,解决的危机。我为大雍平定四方,我为大雍扶济民生,如今雍国大事,我没有资格参议么?”
邡千渡结结巴巴地道:“这朝堂之事,与策马持枪、纵横沙场还有不同,你……你年轻识浅,哪里懂得其中的利害。”
陈玄丘道:“东夷白泽之乱,缘于姬国挑唆。南疆之乱,更是姬国暗中怂恿。姬国从其祖父辈,就心怀反志,暗中蓄力,为的就是篡夺我大雍江山。
如今你等,竟将这乱象后果,引渡到大王身上,推诿到与此毫不相干的一个后宫女子身上,意欲何为?想为姬侯脱罪吗?陈某年轻识浅,难道你目光长远?”
苌茴上前帮腔道:“陈玄丘,你不要仗着伶牙俐齿,狡辩是非!我等是因为四方天灾而劝谏君王。这蝗灾瘟疫、大旱大涝,乃天子有了过失,上天示警!”
陈玄丘冷笑道:“你等冒犯君上,大王为何不宰了你们?”
苌茴一愣,好像抓到了陈玄丘的什么把柄似的,两眼一亮,刚要斥他是奸臣,怂恿君上残暴,陈玄丘已接口道:“因为,一国当有一国之法度,不能不教而诛。
一国尚如此,更何况是上天?你说上天降下天罚,那么上天用的什么罪名呢?你猜的?你比谈太师这位天下第一大神官更有资格猜度上天的用意?还是说,上天想不教而诛?”
邡千渡胀红着脸,期期艾艾地道:“上……上天降下天罚,就是因为……因为大王施政有问题,后宫里又宠幸妖妇,铸下大错,所以示警于人。”
苌茴马上道:“不错!若非大王施政有误,天下本来太平,姬国何以谋反?姬侯谋反,固然死罪也!但是大王也当检讨自己的过失,反躬自省。正所谓,一个巴掌拍不响……”
陈玄丘扬起手来,“啪”地一记耳光,扇得苌茴原地转了两个圈圈,一时眼冒金星,有些懵了。
陈玄丘高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