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芙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样紧张,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的目光迅速扫过目力所及的每个商贩。
他们都抬头张望着,都或推或挑,一脸焦急,仿佛只想快点离开。
筐子里,担子里,车子里,白花花的稻米,黄灿灿的玉米,绿油油的菠菜,甚至还有红灿灿的柿子,满满的让人担心要掉出来,好一派丰收场景。
阿芙周身发寒,手不自觉的攥紧。
若当真是普通的贩夫走卒,这样满的筐笼,怎会不想多卖一会,而这样着急地走呢?
前边人群终于开始蠕动,就像堵塞的水槽疏通了一样,人流迅速消散,一炷香的功夫,这条街便显得有些空荡,路面干干净净,叫人根本想不到片刻之前这里还是熙熙攘攘的集市。
阿芙步子尽量稳,可是却越走越快,从胭脂铺前头径直路过。
彦先道:“夫人,不进去胭脂铺吗?”
阿芙语调轻松:“叫你妹妹再挑会,咱们先逛逛。”
这是往城门外走的方向,毕竟城里大多盖了房子,农民的地都在城外,这样来看小贩们都往城外走,倒也没什么不妥。
不过这下阿芙就想不通了,他们的地都在城外,为什么一定要他们搬来城里住呢?那粮食是堆在城外,还是堆在城里呢?若是堆在城外,又堆去哪里呢?
路过一个巷口,听到里头传来细细碎碎的声音,阿芙放慢脚步。
“官爷,求你了,俺进去拿点干柴,这便走了。说是今晚要来一波霜,外头囤的柴不够了,实在是没法儿啊,求求您了....”
“别说那些没用的!不是告诉恁了么?这几日不许进城,不许进城!怎说了不听呢?”
“哎呀,官爷,俺们也实在是没办法了,还是专门打听了,今日钦差在议事厅喝茶,不上街,俺们才偷偷溜回来的...您让俺们快快拿了,俺们立亮儿便走,绝不叫人瞅见了。求您了官爷,要不然这一茬又要绝收大半啊官爷....”
阿芙竖着耳朵听回应。
那是极为轻蔑的一声笑,那个“官爷”道:“关我什么事?我只知道上头不叫你们回来。别再来了,赶紧走吧,过几日上头的人走了,你们爱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回来。”
说完便是“砰”一声,直砸在阿芙心上,让她浑身一抖。
彦先伸手抓住她的手肘,带着她躲到一处墙垛后面。
他自然也是听懂了,这会小心翼翼探出半个脑袋,看着农人模样的几个青年男子垂头丧气从那处小巷走出来。
待他们走远了,他才松开抓住阿芙的手,低声问道:“咱们回吧,夫人?”
阿芙面色苍白,半晌咬牙道:“咱们出城。”
彦先眯起一双狭长的眸子。好,既然她要出城,那他便护她左右。
少年凭着一腔义勇,竟毫不害怕。
阿芙低头看看自己的衣裙,足够朴素,倒也不扎眼。
出城的人可真不少,两个人混在人堆里,倒也没受什么阻挡。
之前阿芙他们驻扎的地方在城外西北,阿芙彦先两个人跟着人流往西南去。
行人里没有几个说话,都沉着脸低头赶路,个别人还挑着担子。
走了约么有一两里地,路过一条小河。
这会河里还带着冰碴子,不少人将鞋一脱,眼也不眨就蹚水过河。
阿芙和彦先对视一眼,只得顺着小河往下游走。
约么又走了三五里,阿芙累的都走不动了,也不曾看到什么桥梁,只是河水稍微浅了些,扔了几块木头垫脚。
再走不动了,可是过去还是要湿鞋袜,阿芙犹豫。
彦先将剑一甩,躬下身子,示意阿芙要背她过河。
阿芙再次犹豫。
虽说是“自家人”,可是....
彦先不由分说将她背起,踏着河里的石头连跑带跳过去,只湿了鞋口处一小点。
可把阿芙颠得够呛,下了地没走几步,腿脚一软,竟滑进了一处草丛,轱辘轱辘滚出去好几米,吓得彦先毫不犹豫也跟着跳了下去。
阿芙的左臂虽说已好了些,这样一摔还是禁不住疼痛,她倒在地上忍了好久,才从那阵几乎昏厥的感觉中复苏过来。
彦先将她扶起,两个人一抬头,都惊呆了。
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远处田边一大片杂乱无常的窝棚,还可以隐隐约约看到些锅灶和炊烟。
隔得太远看不真切,仿佛是有人挑着筐子往窝棚里去。
阿芙顾不得拍打身上的土,手脚并用爬了起来,顺着湿滑的小路就往那跑去,彦先赶紧跟上。
这路看着远,走起来更远,一进了坡下的密林,仿佛一瞬间就被淹没了,就凭着彦先的方向感,两人就往前摸去。
走得天色都有些暗了,少说也有**里地,累的阿芙有些虚脱,终于到了那块窝棚。
不少农人刚从地里回来,无比惊异地盯着这两个灰头土脸的外来人。
阿芙突然有些不敢张口,她并不会说当地土话,好怕开口之后被当作外地人被群起攻之。
彦先粗声粗气道:“诸位大哥,我同我媳妇儿迷了路,不小心就到这了,不知能否借住一宿?明儿早起我们就接着寻路。”
其中一个男人狐疑地皱着眉头:“恁哪里来的?迷路迷到俺们这里。”
彦先不慌不忙:“俺们沛县的,要去陶庄走亲戚。诺,我媳妇的大姑嫁到那块儿了。”
那男人看着阿芙和彦先还挺登对,倒也不再多想,朝他们点点头道:“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