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府的大门前堆满了各式各样的马车,里外三层都是进进出出的人,搬东西的、数物件的、指引方向的,端的是热闹非凡。
林菀欣一下马车,看到的就是这副欣欣向荣的景象,眼睛忽然有些模糊。
这一次,爷爷已经提前了几个月回到帝都,既然开局不一样,想必林家最终的结局也会有所不同。
林老爷子一下马车,抬脚就朝里走,一路上不知多少仆人停下来对他行礼,全被他大手一挥:“该干嘛干嘛去,这时候守什么虚礼?”
林家长媳周氏原本正在院中发号司令,有条不紊地指挥一众仆人来回收拾,见林老爷子回来,立马上前一笑:“爹。”
“嗯,若兰辛苦了。”林老爷子点了下头。若兰是周氏的闺名,她是林老爷子故友之女,幼时也算是林老爷子看着长大,算是半个女儿,故而一直沿用称呼至今。
在经过周氏身边时,姜氏不由得厌憎地多看了她一眼,但也不敢多呆,匆匆跟上林老爷子的步伐。
正厅。
林老爷子在首座坐下,其他跟进来的有长子林敬仁,二儿子林敬义夫妇以及二孙女林苏卉,三儿子林敬礼,四儿子林敬智以及四孙女林菀欣,一群人俱都站在下首,谁也不敢冒然坐下。
除此之外,其他人无不是忙着在各家院中收拾行囊,谁也想不到林老爷子今天第一天回帝都便会发这么大的火。
林老爷子一坐下,开口就道:“自今日起,二儿媳手里的中馈就交回若兰主持吧。若是已经在城内买了铺子,也一并交与她来分配。”
姜氏一听有些急,立即道:“爹,有些铺子是儿媳拿了自己体己银子买的……”
林老爷子道:“那就把账目都整理出来,一一对清楚,哪里花了哪里缺了,该补的补,该查的查。”
姜氏面色一变,这意思是一点机会也不给她了?想之前周氏主持中馈不知占了多少便宜,怎么到了她这里就这么死抠?那她之前还费力讨来这主持中馈的活计做什么?!
可她到底是不敢当众顶撞林老爷子,只得捏着脖子认了。
林老爷子又道,声音微沉:“之前你延误了多久菀欣的店面,耗费了多少人家的人力物力,自己贴钱补上吧。”
这下姜氏可不依了,立即拔高声音道:“爹这是何意?菀欣的店面与我何干?爹您这么说岂不是陷儿媳于不义……”
“住口!”林老子低喝一声,“你真当老头子眼瞎耳聋?还是说非要老头子撕破脸把证据摆在所有人面前才肯就范?”
姜氏一噎。心里有些没谱,她不知道老爷子到底知道多少,但她却知道林家上下都有老爷子的眼线。
林老爷子沉声道:“做错了事不要紧,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但做错了没有胆量承担还推卸责任就是极恶!”
林敬义心中一跳,担心老爷子发更大火,立即道:“爹您放心,账目很快就会整理出来,该菀欣的也一个子都不会少。”
没想到的是,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林老爷子更是生气:“你这个混账东西,还不给我跪下!”
林敬义一僵,自从他长大成人后,这还是头一次被爹要求当众跪下,脸上顿时难看至极。
恰在此时,一个略显苍老的女声传来,“我倒要看看,是谁要我儿跪下?”
老夫人唐氏在长媳周氏和大孙女林淑真的搀扶下,迈步走了进来,坐到林老爷子身边,细长的眼中精光射出,目光环视一周,又落到林老爷子身上。
“这是在做什么?一回家就摆出全武行的阵仗喊打喊杀的,回家也没个好兆头,还扰了我老婆子清梦。”老夫人埋怨道,又对二儿子林敬义露出慈爱之色,“敬义别理他,你爹最近脾气大得很。”
见母亲到来,林敬义顿时心中一喜。
林老爷子面色平静地道:“后宅之事才是妇人的事,事涉前朝,夫人就不便插手了。”
闻言,老夫人面色微变:“怎么就事涉前朝了?不就是儿孙们一点小摩擦么?老爷一碗水总要端平才好。”
林老爷子哼声一笑:“你还好意思劝我端平?要不是你平日里将这两个东西宠得无法无天,会出今日这档子事?要真端平了会助长这两个孽障生出如此大的心?主意都打到人家张尚书送给菀欣的铺子上了,还被黑炎军闹到京兆府去弄得人尽皆知,简直丢尽了林家的脸!”
“要不是我今日拦得及时,往后全帝都里会怎么看咱们家?!”林老爷子怒道,掷地有声。
老夫人脸色一沉,也没想到林敬义夫妻竟然闹出这么大的岔子。凡世家大族最重脸面,像这样的事可以私底下做,却决不能拿到台面上来,她这二儿子、二儿媳妇也太不小心了。
她倒不怀疑自家夫君会无故安个罪名给二儿子夫妇,毕竟他向来为人谨慎,从来都是有的放矢。
老夫人责怪地看了林敬义夫妻一眼,目光又落到一边的林菀欣身上,见她大.大方方地站在一边,神色平静似乎丝毫不受干扰,倒是觉出一些异样来。
这丫头似乎跟之前有些不同了?不再畏畏缩缩小心谨慎的,反倒似是有了几分她娘李氏的风范。
想起庶子那向来宠辱不惊的妻子,老夫人越发不喜,当年原本是为了折辱庶子,才给他娶了个富商之女,没想到这小夫妻竟然夫妻同心感情甚笃。
大夫人周氏看了林菀欣几眼,也觉出她的不同,反倒是一旁的林苏卉一直躁动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