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姵自幼习武,麒麟卫的训练量于她而言远远称不上一个苦字。
但一连好几日早出晚归,她也难免有些困倦。
难得休沐日不用早起,她一觉竟睡到了巳时。
见床上像是有了动静,晴照和映水赶紧过来伺候。
萧姵努力将眼睛撕开一条缝,哑着嗓子问:“什么时辰了?”
晴照道:“刚到巳时。”
萧姵懊恼地抓了抓乱蓬蓬的长发:“你们怎的不早些叫我?”
映水道:“看您睡得那么香,谁忍心呐?”
萧姵翻身下了床:“人家帖子上写的清清楚楚,请诸位巳时之前抵达翠阆苑。
如今时辰都已经到了,我却还在床上睡大觉,你们这是存心让我被人取笑呐?!”
晴照替她披上外裳,笑道:“若是郡主不出席,那赏花宴至少得没了八分光彩。
只要您肯去,就是再晚赵姑娘和齐姑娘她们都高兴,哪儿有人会取笑嘛。”
萧姵拧了她的脸颊一把:“我家晴照小美人就是贴心,拍个马屁都这么好听。”
映水那边已经将洗脸水打好,故意抱怨道:“嘴甜的人就是占便宜,不像我们这样嘴笨的,出力不讨好!”
晴照笑骂道:“呸,你那张嘴还笨,咱们府里还有伶俐的么?
随便哄哄四老夫人就换来四道好菜,这本事谁能比得上。”
萧姵按了按眉心:“两位姑奶奶,你们若是再这么吵下去,我索性明日再去翠阆苑好了。”
晴照和映水都冲对方做了个鬼脸,手脚利索地伺候萧姵梳洗。
翠阆苑位于京城西郊,若是乘马车,至少也需要一个时辰才能到达。
萧姵等人的马快,只用了半个时辰便见到了那一大片粉色的海棠花。
两名候在翠阆苑大门口的小丫鬟听见马蹄声,直接迎到了大路上。
虽是暖春,两张稚气未脱的小脸还是被风吹得红彤彤的,看起来非常惹人怜爱。
见萧姵下了马,两人忙上前行礼:“给九爷请安。”
萧姵笑道:“是我来得太晚,让你们两个小丫头遭罪了。”
身后的映水心领神会,从袖中取出两个小荷包塞进小丫鬟们手中。
两个小丫鬟欢喜不已,比之前更加热情地将主仆三人迎进了翠阆苑。
翠阆苑始建于崇武十二年。
据说当时崇武帝极为宠爱一位闺名叫做海棠的妃嫔。
为了讨美人欢心,他不惜从本已十分紧张的军费中拨出大笔银两,甚至还从锦国请来了最擅长设计园林的大师。
可惜翠阆苑建了不到三分之一海棠便失宠了,从此这里再无人问津。
唯有上千株的海棠花一直保留下来,年复一年地盛开着,像是在诉说当年帝王的那一份浓烈却短暂的情意。
直到凤平帝登基后,大魏巨贾欧阳飒向皇帝请旨,愿意出资修复翠阆苑,整个工程才得以完工。
自那时起,每到海棠花盛开的时节都会有贵女在此举办赏花宴,渐渐形成了风气。
到了天庆一朝,翠阆苑的海棠花宴已经成为了大魏京城最出名的几大赏花宴之一。
与其他赏花宴不同,这里从不接待男客,甚至连维护花草的园丁全都是女子。
每年的海棠花宴都由京中贵女轮流承办,只需自备食物酒水,并向欧阳家缴纳很少的费用即可。
因此为了争夺承办权,贵女们摩拳擦掌,各种各样招数层出不穷。
定国公府的姑娘,却从来没有去争夺过承办权,因此萧姵对这里面的门道也不是很清楚。
但只要这个季节她人在京城,就不会缺席翠阆苑的海棠花宴。
晴照之前的话虽然有拍马屁的嫌疑,但一点也不夸张。
此时贵女们已经用过午饭,开始进行下午的活动。
有人结伴赏花,有人相约下棋,还有人去客房午歇。
更多的贵女们则聚集在一起,或吟诗作画,或抚琴吹箫,或投壶游戏。
整个翠阆苑中的气氛是轻松愉悦的,却总觉得少了些味道。
萧姵的到来,像是在已经做好的菜肴中加了一味特殊的调料,平淡的味道立刻就变得浓郁了。
“九爷”两个字不绝于耳,女孩子们的笑容几乎把整座翠阆苑都照亮了。
今年是几十年难遇的暖春,海棠花也早早盛放,因此赏花宴的日期也比往年早了差不多半个月。
但日期是提前了,赏花宴的内容却和往年没有多大区别。
就连贵女们的衣裳首饰、勾心斗角的手段、演奏的曲目、作诗填词的题材,甚至于争吵时所用的词汇都没有半点新意。
可萧姵自己也说不清是为了什么,她明明最讨厌内宅争斗,却对赏花宴上女孩子们之间的小打小闹并不反感。
或许是她们都年轻,都像花儿一样美丽,可以让她在一旁如看戏一般轻松愉悦吧……
与贵女们说笑了一阵,赵姑娘和齐姑娘将她请到了主宾的位置上。
赵姑娘亲自替她斟酒,齐姑娘则从丫鬟手中取过戏折子递了过去:“九爷,这些都是照您的戏本子排的小戏,您想先听哪一出?”
萧姵笑道:“戏待会儿再听,你们俩也别只顾着招呼我,想玩什么只管去。”
两位姑娘刚才正与人投壶,听萧姵这么说,一起笑道:“我们正投壶呢,要不九爷赏脸玩一局?”
萧姵正想推辞,左侧传来了花晓寒的声音:“阿臻、昭昭,九爷若是随你们一起去,谁还敢继续玩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