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扬感激地看了桓郁一眼。
这孩子自小就话少,但每逢场面尴尬的时候,出声解围的人却往往都是他。
“我半个多月前离开武威郡,本打算顺道去郡公府瞧瞧你和阿际,没想到你们兄弟二人早已经去了京城。”
听他们开始谈论正事,阿良敛住了笑容,萧姵也松开了手,屋子里的气氛终于恢复了正常。
桓郁追问:“小叔叔是打算去哪里公干吗?”
尉迟扬道:“倒也不是什么太要紧的事情。有一批军器年代久了需要更换,负责军需的田将军却突然染了病,我恰好无事便替他跑一趟京城。
我是昨日晚间抵达河东郡的,没想到竟会在这里遇见你和郡主。”
萧姵笑道:“桓二哥和小叔叔真是有缘分,若是你再晚一两日,这一趟你们二人又恐怕见不着了。”
听她改口唤自己小叔叔,尉迟扬爽朗地笑了起来:“见不见阿郁倒是不打紧,若是没能与郡主相识那就太可惜了!”
萧姵板着小脸道:“你再叫我郡主,我就还叫你大叔!”
尉迟扬笑得更大声了:“只要小九今后还肯与我切磋武艺,多叫几声大叔也无妨!”
阿良又一次懵了。
弋阳郡主与尉迟将军竟然切磋过武艺?
就她那小身板……不对,应该说所有人的身板在尉迟将军面前都是小身板。
可她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还是一位高门贵女,竟然敢与尉迟将军过招?
而且听尉迟将军说话这般客气,仿佛……
桓郁见尉迟扬与萧姵相谈甚欢,索性询问阿良:“阿良哥,你与小叔叔又是怎么遇上的?”
阿良收回思绪:“此次梁若儒的动作着实不小,为了寻到他的踪迹,老郡公把能动的人全都派出来了。
除了北地之外,大魏与离、锦两国边境各郡都有咱们的人。
属下抵达河东郡后,每日都在各家客栈酒楼留下暗记,以方便大家暗中联络。
昨晚尉迟将军见到暗记便寻到了此间。方才他说晚饭没吃饱,想去夜市上弄点吃的,没想到恰与公子相遇。”
尉迟扬正被萧姵逗得合不拢嘴,听阿良提起弄吃的,他猛地一拍大腿:“那女子真是害人害己,闹了半天我把吃东西的事情都给忘了!
小九、阿郁,夜市就在附近,要不咱们一起出去吃点儿,小叔叔请客!”
萧姵刚想一口应下,就听桓郁道:“我们方才吃过了,不如让阿良派人去给小叔叔买些吃的?”
尉迟扬笑着站了起来:“阿良这里一共也没有几个人,更何况大家最近都忙得很。
我又不是没长脚,这几步路盏茶的工夫就能打个来回。
你们先聊着,我出去随便吃几口。”
萧姵与尉迟扬挺对脾气,而且她并不想打扰桓郁和阿良议事,也跟着站了起来:“大叔,你带我再去逛逛呗?”
尉迟扬大手一挥:“走着!”
两人有说有笑地走了出去。
桓郁暗暗叹了口气。
与小九相处越久,他越能理解皇帝陛下为何会那般疼爱她。
这孩子的霸道张扬全都是假象,其实她比所有的同龄人都懂分寸。
大家此行都是为了同一个目的,自己做任何事情也从没有想过要背着她。
可她很清楚,阿良与自己谈论的话题,涉及桓家机密的可能性很大。
与其到时大家都为难,不如她主动回避。
阿良也是聪明人,如何看不出这里面的门道。
“二公子,弋阳郡主果然不凡。”
桓郁收回视线:“似她这样的女子,别说大魏,即便放眼整个天下也未必能寻出第二个。”
阿良心中微微一滞。
二公子性子冷清,这么多年来也没听见他对谁有这么高的评价。
看来这位弋阳郡主的好处还远不止自己看见的这些……
“不说这个了。”桓郁调整了一下坐姿:“祖父的想法与我不谋而合,都认为梁若儒此行的目的是北上,你且与我说一说他的具体安排。”
阿良道:“老郡公与萧老国公那边已经商议妥当,咱们要做的就是将计就计,各处都做出被梁若儒戏耍的假象,待他的目的彻底暴露后将其捕获即可。”
桓郁拧眉想了想:“梁若儒的确切行踪可有查实?”
“未曾。”阿良摇摇头:“那厮狡猾的很。不过老郡公吩咐过,他装他的,咱们演咱们的。
万变不离其宗,他再怎么闹腾,最终的目的也只有一个。”
桓郁弯起手指敲了敲桌面:“也就是说……整场大戏早已经排演好,我这一趟算是白跑了?”
阿良挠了挠头:“话也不能这么说,毕竟……”
桓郁苦笑:“祖父的良苦用心,我岂会不明白?你把他的原话告诉我吧。”
“老郡公说,梁若儒乃是流云国主身边第一谋士,擒获他于大魏而言是大功一件。
此功劳若是落在了桓家人身上,那人只能是二公子。”
“如果今日坐在你面前的人是阿际呢?”
阿良毫不犹豫道:“没有如果。”
桓郁蜷了蜷手指:“要是功劳落在其他人家呢?”
阿良笑道:“那就下一次。”
桓郁叹了口气,没有再说话。
他很小的时候就看得很清楚,祖父想把整个郡公府,或者说想把手中的兵权全都交到他的手中。
可他更清楚,承担这份责任有多难。
并非他没有能力,也不是他怕吃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