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套飐风剑法完毕,一团旋风悄无声息地收归石上。
风定,人现,幼蕖持剑盈盈而立,轻吐一口气,神清气爽,虽双足落地,却只觉全身若就此飞天一般。
“咯!”
一声轻响自足下传来。
金光石?
幼蕖诧异地往脚下看去——
却见大石上,她昔日用绛草汁画的那张笑脸处,犹自殷红的印迹中,突然现出一枚小小铁环。
芥子环!
师父留给她的!
幼蕖悲喜交加,拈起芥子环,小心地托在手中。
原来,要她练成飐风剑法,是要她有了自保之力,才会触动这金光石上的阵法,才会现出这深藏不露的芥子环!
凡人都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师父所计,不正是如此!
芥子环中琳琅满目,皆是筑基期及以后的用物。
幼蕖想留下一半给二哥三哥,却被他们坚决推辞。
“少清山的库房你又不是不知道!”二哥嗔道,“好东西还能少?那日大战师父用了个障眼法儿,其实没损毁多少。我和云清倒是得了大便宜,还想着这次给你再带些走呢!”
“上次去上清山时,二哥三哥你们给我的墨玉环里已经放了许多了。这芥子环里,原也是我们少清山的宝贝,哪能我一个人独享?日后找回七哥八哥他们,家里人迟早要多起来,少清山还是要多留些的。”幼蕖亦有自己的道理。
“小九,师父留在金光石上,肯定有他的道理。他留给你,亦是自有用意。你岂能辜负师父的一片心意?老七老八的,师父自然也有考虑。”云清的话简单利落,亦极具说服力。
幼蕖这才怏怏住手,凝视着掌上芥子环默不吭声。
如松见小九如此,不禁一笑:“再说,师父肯定考量过了,给你用的自然是适合你的,同样,留给我们的,也是适合我们的。呵呵,你耍赖皮我也舍不得给你呢!”
小九被二哥故作小气的话逗笑,这才收起了那枚芥子环。
在家千日短。
终于还是到了离别的时候。
幼蕖努力笑着跟两位哥哥辞别,如松云清亦极力欢颜相送。
多少话不需说,多少话彼此都明了。
保重,留待来日。
对望,再抱一抱,幼蕖深吸一口气,跃上青梗剑。
剑光划出一道清亮的弧线,如半片明月。
“二哥,三哥,你们保重,小九去也!……”
青梗剑瞬息远去,空中留下语音袅袅。
如松与云清怅望碧空许久,好一晌,相顾无言,默默转身,云清推起轮椅往回路而去。
落叶萧萧,鸟鸣声声,少清山又恢复了一片清寂,好似时间都被冻住。
穿梭在云层里的幼蕖抹去脸上的泪水,恨自己没出息,连最后那句告别的话都不敢当着二哥三哥的面好好儿说完,没头没脑地冲上天,没头没脑地丢下一句。
此去,又是独行路。
此后,还是独行路。
只盼望,家山无恙,候她来日回归。
下方青山莽莽,幼蕖擦擦眼,不时分辨着方位,按照心里记的位置飞去。
离了师父哥哥们,她的路盲症不治而愈。
看来,自己果然是给惯出来的毛病!自嘲笑笑,她足尖一点,剑光又加快了几分。
……
涧底居,叮叮当当的声音都有些有气无力。
如松随意挑了块矿石在锤炼,皱眉看看手中的半成品,不甚满意,丢到一边,又取了一块。
云清耳朵一动,灵力摄起那块被丢下的矿石,在手里摸了摸,了然地笑笑:
“这矿石炼得还行,可惜入不了我二哥的眼啊!”
如松不管云清看不到,照旧丢了个白眼过去:“我看你也不入眼!”
“唉——”云清长叹一声,“小九回来,我才有好日子过啊!”
“那是!”
提起小九,如松立马精神了些,笑眉笑眼地掏出一块木头,问云清道:
“你可知这是什么?”
云清诧异地摸了摸,很是不以为然:“不就是一块翠晶木?”这也值得显摆?老二真是越来越幼稚了!
“嗐,你看不见,不能用神识么?这翠晶木,纹理多深?你当是普通的翠晶木?小九说得就比你好多了,她一眼就看出这是产自碧云岭的翠晶木!”
“小九这么厉害?”
“那是!”如松洋洋得意,“她还说,同样的材料,不同的产地,性质便略有差异。若是要炼制飞针,呶,就得碧云岭的翠晶木才成!要是头陀渡口的翠晶木,就只能做阵盘!”
云清听了亦高兴,小九见识非凡,他这当哥哥的,能不高兴么?
不过,随即他眉头一皱,好像,哪里有些奇怪?
他想了想,问如松:“小九怎么和你聊起头陀渡口?”
不为其他,头陀渡口是个极冷门的地儿,甚少人去,甚少人知。此地是有名的的厌弃之地,凶鬼游荡,物产不丰,连里都没有提到这个地名。
即使广博如他,不过在半片残缺的玉简里看到过一回,小九又是什么时候看过的?
那半片还是老七留在抱扑院里的旧物。老七知素涉猎亦是甚广,他父母身兼道魔两家之长,收藏不少奇奇怪怪的物事,他便爱看这些边边角角的奇闻。
但这片玉简陈旧破损,许多记载都语焉不详或是零散残缺,老七自己也没当回事,就随意丢在抱扑院书架的角落里,去上清山时都没想带上,故而应是不甚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