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见面,祁宁之方才也没好意思打量少清山弟子的配备。
只是粗粗一看,他们都是打扮如俗世武者啊!哪像一般修仙门派,弟子皆是法衣法袍加身,那质地定然是天蚕丝、辟火麻之类就不必说了,还要加持各类微型法阵以起到防护作用;而且,那式样必然流畅飘逸,令着衣者看起来就是一尘不染、仙风道骨。
难道是白石真人因言是的缘故,拿了自己山上舍不得用的好物事作答谢?
祁宁之正要推辞,凌砄又加了一句:“我只当你是自家子侄,你师父与我也从不讲客套。”
“……那,小侄恭敬不如从命。”
凌砄又将大弟子凌洗砚唤来:
“你带宁之在这少清山上熟悉一下环境。宁之是玄机门少有的天才弟子,你跟师弟师妹们说,别只在自家地头神气!你们可都听过采珠姑姑说过那个坐井观天的故事!那最要不得!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平时多向人家请教才是。”
洗砚跟着凌砄时间最长,知师父颇为看重言是师徒,当下应了,转身止住对祁宁之的行礼,道:
“我与如松不过痴长几岁,修为却远不及宁之师弟,真是惭愧得紧。师弟莫要客气了,我们少清山上,礼节没有这般多,大家相处随意就好。”
凌洗砚已是二十五六岁年纪,修为不过筑基四层。祁宁之暗忖道:自己今年十六,已经筑基五层,当然因他是玄机门天才弟子,资质、资源都是上佳的缘故,才有这般修为。
但玄机门中其他普通弟子,二十岁达到筑基三四层的也甚多。这位洗砚师兄资质,当算不上多好了。
不过祁宁之见凌洗砚气机沉稳、吐息绵长,显是功底扎实得很,灵力明显比同阶修士深厚纯正,在他这个层级里,已是做到最好了。
可见凌师叔调教弟子还是颇有独到之处!
洗砚带着凌砄自山顶一路游览。
“那是凝碧峰的最高处,那块便是金光石。幼蕖早间便是在这块石头上吸纳阳和之气。因小九是水木双灵根,又是女娃儿,师父恐她灵力失于阴寒,会导致经脉失衡。故令她在此石上修炼。
我们若也需在日出时吐纳,自在其他峰头上修炼。宁之师弟若需要,略西处的紫霞岭也是很好的,这潮音竹就产于紫霞岭下的回涛谷中。”
祁宁之想起浮光亭内的桌椅和适才凌师叔给的竹简,应该就出于此地。
听闻潮音竹生长不易,只长于东海边山谷,山外每百年一次大潮,山内竹身便添一道弧形的潮生痕,一道潮生痕便增一倍坚韧程度,五六百年以上的潮音竹就是炼器的好材料了,千年以上更渐渐由碧转紫,紫色愈深愈加罕见。
潮音竹的珍贵之处还不仅于材料年份难得,竹身上的潮生痕更隐隐有天籁之音,据说年份长的潮音竹可助人悟天地运行韵律。
是否确实祁宁之未曾有幸亲身体会,但是可以肯定的是,籍此潮生痕可感悟水土原力倒是真的。
他在玄机门见过水土灵根的一位师兄重金购得几杆年份长的潮音紫竹后,珍而重之,手把竹身静修了三个月,出关时修为境界接连突破了两个小层次。
少清山及凌砄久不现于人前,这般珍贵的潮音竹在山上都可以当桌椅,真不知是豪奢还是无知,又或是真的底蕴深厚而漫不经心、无有挂碍?
两人又来至紫霞岭,洗砚指着岭上一处潮音竹搭的亭子,道:
“此处观潮亭,八月半观潮最佳。届时海潮上涌,至此峰底时回旋激荡,声势若万匹天马奔腾,最为壮观,你如松师兄就在此处修了这座亭子。宁之师弟你若是能住到那时,同我们兄妹几个一起饮酒观潮,涛声如雷,潮头拥雪,真是令人胸中一快!”
祁宁之听洗砚描述得这般真切,亦不禁有些悠然神往。
紫霞岭不似凝碧峰那般高,但有一小段余脉伸入海中。俯身下瞰,层层海浪拍上山底巨石,真如飞雪溅玉一般。另一侧则是万竿潮音竹,碧紫相间,凤吟细细。观潮亭上赏幽篁、听潮声,对此天然造化之景,又有竹痕潮音隐助感悟,果然是绝妙好处!纵然无关修行,能一睹如斯壮观也是极佳!
忽然听得远处一声笑喊,祁宁之并洗砚抬头看去,原来是幼蕖与明玄,俩人如猿猱一般,正自另一座峰头上借着藤蔓荡了过来。
每一次巨藤甩出,两个身形都是荡得又高又远,在空中划出长长弧线,下落时又总能准准抓住另一根巨藤,两人此起彼落,身形甚是灵巧,来得极为迅捷,就这么几个起落,已至紫霞岭上。
幼蕖拉着明玄的手,笑嘻嘻地跑到两人面前:“大哥,祁师兄!”
凌洗砚伸出袖子给幼蕖擦了下额上的薄汗,才问道:“给祁师兄的院子收拾好了么?可别让采珠姑姑一人干!”
幼蕖连连点头:“已经好啦!三哥六哥和我都帮着收拾呢!几下就收拾好了!”
“就是老鸦坪的浮香居,那里有好几株腊梅,现在正是开花的时候,香的很呐!从知味堂左手边那条种着梅树的小路下去,过了结海楼,右手边便是。”
幼蕖很是负责地介绍了祁宁之的住处。
“有劳师妹及各位师兄。”
祁宁之身为名门大宗玄机门修道士中的典范,实在是对修道之外无甚欲求,哪怕树洞石窟也是能安心住下的,对有无梅树其实并不在意,不过总不能不感念主人一片心意,因此很是真诚地向幼蕖及明炎道了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