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到了宗门分派弟子的时日。
一大早,马头峰上便弥漫着紧张的气氛,甲院至庚院,人头攒动。其实人原本也没那么多,可是小姑娘们在没主意的时候,便不自觉地顺着别人的脚步流动,人越密集的地方仿佛越是令人心安。
也有些是有心去看看别人的准备工作如何,问问姐妹各自的想法如何。人不知不觉便挤到了一处。
须知道,此去,便如草籽儿随风飘落,落地生根的地方不同,日后际遇便也是千差万别。运气好的,青云直上,成为元婴座下爱徒;运气差的,只能是在执事殿领一份职半修炼半做工。
今日的姐妹,明朝可能就是师叔师侄了!
更别谈百年后,有人踏上长生大道,有人却化作垄头黄土。
郑媛很少在外表上花心思,今日早起却将全身上下理了又理。肖翼然进来看到她这样,想笑又忍住,柔声道:
“阿媛,你放心,如常发挥,定然有真人抢着要你的!真君也说不定的。”
郑媛不语,却拉着肖翼然的手轻轻摇了下,两人相视一笑。
肖翼然吐了口气,按按自己乱跳的心。俩人一道出了门。
“幼蕖,你还有宁神丹么?”燕华急得在自己身上乱掏,“叮叮当当”掉出来许多瓶瓶罐罐,却都不是她要的。
“有啊,一大瓶呢!管够!”幼蕖含笑一弹手指,两粒圆丸落入燕华嘴里。燕华砸了下嘴,连味儿都没吃出来,但是感觉心里一下子清宁了许多。
田雨因与袁喜夏手挽手走出来,甚是亲密。方才袁喜夏一定要将一只芥子囊塞给田雨因,田雨因推脱了半天也没推开,只得含泪受了,然后紧紧抱了抱袁喜夏。
袁喜夏很少被人近身接触过,这一抱,好生温暖,不由令她也因田师姐的举动而感动,这个朋友,果然没交错!
幼蕖被燕华拉着,她不住回头四看,却不见朱兆云的身影,心中几分失落,她知道朱兆云最近一大早便去灵田忙碌,本想去告别,燕华却一大早来拉着她絮絮叨叨纾解紧张情绪,一耽误,却是就来不及了。
“哎呀!”
撞到了人。
幼蕖揉揉手臂,生疼生疼的,这下撞得太实在了!自己是被带得往前冲,而对方是打横里走过的,估计也被撞得不轻。她稳住身形,见对方身体还僵在面前,不好意思地屏气抬头,面前原来是位马头峰的男弟子。
她记得,初次去见郝瑗主事那日,郝瑗正在调解两位弟子的争端,面前这位皱着眉头的瘦黑年轻人,就是那两位弟子中的一位。
“杼羽师兄,对不起!”
幼蕖微微一欠身,表示歉意,她在杼羽胳膊后面看到了捂着嘴满脸写着“对不住”的燕华,顺带着瞪了燕华一眼,转过脸,继续保持着脸上抱歉的笑容。
“呃……没事……哦,是我对不起,走路没留神。”杼羽没想到这小姑娘先道歉了,咦,竟然还一口叫出了他的名字!皱着的眉头一下子打开来,反而有些慌乱。
杼羽认识的那些女弟子,不管是内门还是外门,个个都不能碰。说娇气吧,个个能吼你两座山头。说厉害吧,拎点重物胳膊就能断!
故而他极怕与女弟子打交道,何况是这些将要进入内门的娇滴滴的小姑娘!
方才那一撞,他只想着若是对方不依不饶,该怎么胡乱应付过去,还是干脆一言不发转身就走,反正他又臭又硬的名声已经在外了,而对方急着要进内门,最多骂几声,估计不会在这当儿节外生枝。
反正,以后也基本上没有再撞面的机会。
没想到,这个小姑娘先道歉了,态度还很真诚。
准备好的满身硬刺,乍然对上柔软的善意,反而让人不知道怎么办了。
见杼羽虽然口中说没事,身体却没动,脸上表情凝滞,幼蕖只当将对方撞得狠了,不由将手伸进怀里,准备拿丹药出来赔礼。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拽的她!”燕华也赶快跑过来,一叠声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啊……”
燕华语速飞快,态度比幼蕖还好,眼睛滴溜溜地直扎在杼羽脸上,脸上又是心虚又是讨好,那从心底涌上来的歉意简直是喷薄而出。
杼羽左手捏右手,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其实就开始被撞得有些懵,早就缓过来了,本想着没事儿就走,可是对方一个接一个往外蹦的“对不起”,让他不好意思转身就走。
幼蕖也不是个会处理这种情况的,她呆呆地木在那里,尴尬得不行。
“李师妹!燕师妹!赤阳真人的玉舟已经到了!”
远处,是鲁琤琤在喊。
幼蕖吐口气,拉起燕华,匆匆对杼羽一欠身,便飞跑开了。留下的瘦黑年轻人对两人远去的背影呆看了一阵,心里不知在想什么。
集队时,幼蕖眼睛扫过路边,心儿欢喜得跳跃起来——朱兆云正在那看着她,嘴角凝笑,神情有些惆怅。幼蕖与朱兆云眼神交汇,她看到路边朱师姐的口型一张一合,那说的分明是两个字:“好运!”
幼蕖笑着深深点头,又轻轻摆了摆手作别。
赤阳真人的红玉舟自马头峰飞起,朱兆云轻叹了一口气,摸摸怀里的紫色竹简和一只小葫芦,回身走向自己的灵田。
此去,便不再是同路人了……
停云台上一片肃穆,连最爱说俏皮话的鲁琤琤与丁院几人都噤了口,数十双齐刷刷地盯着高台上的诸位师长。
入门时分散在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