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起练完功的幼蕖与师兄们一圈问好,收获一批真心夸赞,虽是日常如此,小九还是乐得眯细了眼睛。
不过看到八哥苦着脸过来,幼蕖立马生出同病相怜之感,不,是自己侥受罪而不能有难同当的内疚感。
看看八哥那亦步亦趋、规规矩矩的模样,想想昨日她打年糕他抄书,心下实是不好过。
幼蕖瞅瞅手上朱棘果,也不敢给,只得悄悄收了。
她虽是有心慰问八哥两句,却知七哥那铁石心肠定不会松动,只得捺住心思,丢过去一个“多多保重”的鼓励的微笑,又一边在心里想着“八哥,你再撑一天,说不定你表现好了七哥就放过你了……”一边努力想通过眼神把这意思传递过去。
老八一下一下瞟过来的眼神实是幽怨之极,小九递过去的眼神眼神也是可怜兮兮。七师兄不管这两小活宝贝的眉眼官司,淡淡向各位师兄道了早。
师兄们也知道他的性子天生淡冷,并非不敬,也不以为意,一个个在他肩上笑着拍了拍,一道进去了。
跟在大师兄后面进了知味堂,幼蕖见师父旁边坐着一位与师父年纪仿佛的白袍修士,暗自猜想这位应是昨晚的客人。
又有一位约十五六岁的白衣俊秀少年坐在另一侧。
“言师叔!”几位师兄一起向白袍修士见了礼。
幼蕖有些发呆,难道只有她一个不认识?
“小九啊,你过来,这位是你言是言师叔,玄机门的知非真人。”
凌砄见小徒儿呆在那里,才想起来她可能对这位师叔没什么印象。
“你刚上山时,言师叔来过一次,那时你还小,不记得也是有的。你小时候玩的七色珊瑚手串,便是言师叔所赠。”
凌砄知道提起具体的物事来,小九肯定记得住。
这位言师叔所在的玄机门,幼蕖曾听师父说过,道是青空界里数得上的名门大派。这位知非真人面如玉塑,目如点漆,凤眉侵鬓,天然俊生,发丝、衣带无一不在合适的位置上,仪态自然风雅,虽然态度随意,气度却极为不凡,果然是大宗之风。
少清山虽然偏远,但出入归云海的修士甚多,凌砄旧识不少,愿意顺个脚弯一下路见故人的也不少,他为人又谦和,周边的散修也乐意结交,故幼蕖来少清山后,跟在师父后面可是收了不少往来叔伯姑姨的见面礼,很有些好宝贝。
只是人与物太多,特别是早期的,好多对不上号了。不过,这珊瑚珠她是记得的,师父说有健身凝神之效,她年小体弱可长佩身侧。
那串珊瑚珠七彩晶莹,好看得紧,她确有印象,原来得自于这位言师叔。
她上山时有个大笸箩专门装这些见面礼,只顾着挑好看好玩的,与守玄当游戏道具玩过几年,后来年岁渐长才不太玩那些幼稚的游戏了,果然是忘了这手串的来处。
虽然归云海深处的千年珊瑚于修道之人来说本不算多珍贵,但这手串难得的集齐七色,粒大浑圆,色正光明,还须是七种成长年份一致的灵螅自然结成,小小一围已可形成一个含微弱灵气的小周天循环圈,倒不是常见易得之物。
后来她身体渐渐强健,采珠姑姑倒是比她更需要这养身的珊瑚珠,才取下来转给采珠姑姑戴了。
待幼蕖给知非真人行过礼,凌砄又指了指那位白衣少年:“这位是言是师叔的弟子,祁宁之。”
那少年早听到门口几位师兄弟对幼蕖那星捧月的架势,知凌师叔这位最小的爱徒是少清山上的宝贝。
及一众人进来,见几位师兄弟虽是普通青蓝粗布短打衣裳,若俗世武林子弟一般,却俱各神采不俗,尤其一对双胞胎兄弟,粉雕玉琢、一模一样,最为打眼。
最后面的是一位十岁左右的女童,秀眉明眸,颇见灵动之意,只梳两条乌油油的小辫子垂在肩上,也无甚钗环装饰,雪青色的短袄撒脚裤,纤腰间束了根白练丝绦,亦作利落打扮。
祁宁之心下暗忖:这想必就是那位小九幼蕖小师妹。
言是与凌砄是多年老友,许久未见,虽下了一晚上的棋,仍正有许多话要说,便将手一挥,让弟子们自己去互相结识。
祁宁之先站起来,向这边几位师兄弟行了礼。他见幼蕖正不错眼地看着着他,颇有些好奇之色,于是又微笑着对幼蕖单独一拱手:“幼蕖师妹。”
幼蕖确实是有些好奇,这些年里,师父也常有些归云海岛主、散修朋友来往,她也跟在师父后面见识了不少人物,但这些前辈与玄机门这样的大派还是不同,而且,与师父相交莫逆、还得了师父留宿招待的可不多。
这位祁宁之师兄果然也是一派名门弟子风范,长得好看不说,还彬彬有礼,嗯,和她几位师兄一点都不一样。
好像她几位师兄从来没有这么礼貌过,他们不管是见到师父,还是见到她,又或者是师兄弟间互相请教切磋,都挺随意。倒不是师父没教导他们礼节,而是没人那么正式地端着架子行礼,或是受礼。
不是过年过节的,平素里,该敬尊长的时候,就是这么两下子意思一下得了,没甚么人在意。
他们师兄妹,更像是这山间自由泼辣的杂木,阳光雨露一点都没被遮挡,只要没碍着行人道路,师父就由着他们尽着性子,随竖里长、横里长。
突然来的这一位祁宁之,虽然也是身姿笔挺如松,却不似这少清山上沐风经霜的雪叶松,怎么说呢?
——应该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