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是谁呢?
也许,就是眼前的人。
眼前的人,是燕王府的小王爷。
“醒了?”宋宴居高临下的望着她。
衿月扬起头,虚弱的望着逆光里的宋宴,唇角微扬,忽然扯出了一抹浅淡的笑容,带着孱弱的病态,却有着异样的美。
病中的小丫头,身上的英气散尽,不似之前的锐利,连五官都变得柔和,看人的眼神,温温柔柔,委实是极好的。
她望着他笑,他也跟着笑。
后来宋宴想着,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那种感觉渐渐的变了呢?
大概是从她杀光了所有人,成为唯一一个从鬼庄里出来的人,成了燕王府最优秀的暗卫,日日夜夜都守护着他的周全。
人啊,日日见着便不再有思念的感觉,时日久了,更觉得麻木而无趣!
在鬼庄里三年,衿月练就一身铜皮铁骨,一门心思闯出鬼庄,宋宴说,只要出去,就能到燕王府胜任暗卫之责,她又是他带进府的,所以出了鬼庄也会跟着他。
衿月信了,结果是……
最后那场比试,是在一个野外的洞窟内。
所有人都被关在一起,洞窟的入口被炸塌了,要想出去,就得杀光这里的所有人,只能留一个。
三年,留一人。
每一年进来的少男少女,每隔三年都得清空,只剩下一个人……心狠手辣,绝情绝义的,活着走到燕王府。
那一刻,衿月不想死,但也不想让身边的人死去。
三年,身边这些姐妹都是她最亲最近的人,她不记得以前发生过什么,唯有这些姐妹陪着她到了今时今日。
冷剑横在身前,衿月站在杏儿身边,“这些年,咱们一直并肩作战,所以今时今日,要出去就一起出去,要留下就一起留下。”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杏儿笑着看她。
珠儿握着剑站在衿月身边,“那就拼了,宰了这帮臭男人,咱们冲出去,那、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共饮庆功酒!”杏儿说。
珠儿狠狠点头,“对!”
共饮庆功酒!
所有人都极为默契的,在最后的关头,将生的希望留给了衿月。
为什么?
因为衿月的功夫是所有人之中最好的,她们未必能活下来,但也要有人带着她们的信念活下来,从这个山洞里,活着走出去。
三年时间,让那些少年人快速成长,无论是从个头还是体型,都胜过这些姑娘,所以到了最后,少年人活下来的几率更大。
衿月浑身是血,握着剑的手,手背上青筋微起。
杏儿搀着珠儿,还有几名小姐妹,一起退到了洞内最深处。
“小月?”杏儿满脸血污,瞧着不远处的小姐妹尸体,嗓音略显干哑,“好好活着,姐姐把机会让给你,替我们活下去!”
衿月没说话,握紧手中剑。
“我不行了!”珠儿满嘴是血,脊背上挨了一剑,皮肉外翻,“小月,活着走出去!”
“对,我们保你一人,绝对不能输给这些王八犊子!”
“对!小月,活着走出去!”
“小月,你是我们之中武功最好的,一定要替我们报仇,杀了他们!活着,活下去!”
“活下去……”
“上!”
衿月什么都听不见,耳朵里嗡嗡作响,手中剑被劈断也未察觉,最后那个男子,武功不弱,她看着他一剑刺进了杏儿的咽喉,鲜血瞬时喷涌而出。
杏儿倒下的瞬间,冲她扯了一下唇角,连句多余的再见都没有。
“姐姐?”衿月觉得自己疯了。
什么招数剑术,能杀死对方的就是好功夫,她杀了这么多人,最后已经精疲力竭,只怪自己平素为什么不再努力一点?
再拼命一点?
断剑,生生砍下那人的头颅。
衿月浑身是血的站在尸堆里,脚下是小姐妹的尸体,也有那些男子的尸体,脑子里满满都是小姐妹们围拢在一起,嬉笑怒骂的笑脸和声音。
她们一遍遍的喊着:小月?小月!
“如你们所愿,小月……可以活着走出去了!”她提着血淋淋的头颅,摇摇晃晃的走向洞门口。
当洞门被打开,当第一缕光落在她身上,她眯了眯眼眸,徐徐转身望着洞内横七竖八的尸体,泪腺干涸,却是一滴泪都流不出来。
“杏儿姐姐,珠儿,姐姐妹妹们,你们看……小月没让你们失望!”她低声呢喃,“我,活下来了!”
眼一闭,身一仰,她所有的光亮自此消失。
再醒来,已经在燕王府。
从今儿起,她便是正儿八经的燕王府暗卫,昼伏夜出,是最可怕又最忠心的存在。
一开始,宋宴还是挺高兴的,可后来想起她倒在血泊里的样子,眉心便皱了起来,大概每个男人心里,总有那么点诡异的念头,觉得女人就该如白纸一般纯洁干净。
可是衿月呢?
满手是血,浑身血污。
以后会变本加厉,成为燕王府的暗卫,杀的人……会更多!
更重要的是,宋宴知道,不管自己怎么勤学苦练,他的天赋永远都比不上衿月这个奴才,也就是说……他永远都不可能超过她。
这种认知,让高高在上的小王爷,生出了厌恶的情绪。
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