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溪边,明晃晃的火把照得溪水反光。
靳月沿着溪边走,霜枝红着眼眶,明珠握紧了手中的火把,身后跟着一小队侍卫,谁也不知道这位七皇妃是抽的哪门子疯,大晚上的在溪边瞎溜达。
裹了裹身上的披肩,靳月忽然神情一震。
溪边有一小片暗色,若不细看倒是瞧不出来。
“这、这……”霜枝忽然觉得自己好似说不清楚了,这个地方不就是自己洗蕈菇的位置吗?真的是自己错手卷进去的?
“是这个没错!”明珠蹲下来。
霜枝扑通跪地,吓得直哭,“少夫人,奴婢没有、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可霜枝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明明不是那么不小心的人,可这次、这次差点闯下大祸。
“跟你没关系。”靳月搀着她起来,“这事儿不是你的错。”
霜枝直抹眼泪,她委实说不清楚。
“是奴婢不小心……”霜枝慌乱如麻。
若是按照寻常推理,可能真的是不小心卷进了篮子里,可靳月太了解霜枝的为人,明珠或许会有粗心的时候,但霜枝不会,这小丫头素来行事谨慎,眼下靳月有孕,她更是小心翼翼到了极点,绝对不会犯这等低级错误。
“没事,这不都没吃吗?”靳月笑笑,“以后小心点。”
霜枝哭着点头,满脸懊悔之色。
不远处,傅九卿站在树荫底下,周身阴翳,谁也瞧不清楚他此刻的神色,只能瞧见那影影绰绰的风姿,隐约可见他那月白色的袍子一角。
黑白,分明。
“明珠,你先带霜枝回去,这件事暂时别声张。”靳月吩咐。
明珠行礼,带着霜枝一道离开。
清冷的月光下,山溪泛着幽冷的波光。
她从光影中走向他,一步一笑,“相公?”
“还好!”他说,“幸好!”
靳月心头一惊,转而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下意识的唇瓣微抿,“可能是意外。”
“是吗?”他也不戳穿她。
若然是意外,犯得着亲自来溪边查看?
“自然是!”
某人眸色真挚,狠狠点头。
傅九卿弯腰,近距离的迎上的眼睛,瞧着她细密的羽睫像小扇子般,被林中的风吹得扑闪扑闪的,忽的将唇贴上了她的眼。
靳月快速闭上眼睛,眼皮上凉凉的,软软的……伴随着他温凉的呼吸,面颊瞬时滚烫,连耳根子都跟滚水里转了一圈似的。
轻轻的将人摁在自己怀里,傅九卿幽然叹口气。
她怕他惩罚霜枝,明知瞒不住他,却还是要表明自己的立场,倒也不易,至少……舍得跟他动脑筋,来日遇事,定也能动脑保护自己。
“冷吗?”他低声问。
她的双手穿进他的大氅里,沿着他的腰线,轻轻环住了他,嗓音清亮亮的,“现在不冷了!”
“回去!”他将她拢进大氅里,携着她转回营地。
进了帐子,还不待靳月坐定,君山已经将名册奉上,“公子,少夫人?”
靳月愣怔,“明珠给的?”
这么快?
“公子吩咐的,奴才自然是要快些,不能让公子和少夫人久等!”君山如实回答。
靳月冲着傅九卿笑了笑,“你倒是与我想到一处去了。”
傅九卿将大氅解下,君山快速接过。
“你发现了什么?”傅九卿拂袖落座。
烛光里,他白衣如莲,被风吹得鼻尖微红,合着那张如妖似孽的容脸,惹得靳月快速别开了视线,未敢正视这要命的妖孽。
“也没什么,就是觉得有必要清一清,尤其是……”她顿了顿。
想说,尤其是今晚之事,让她倍感焦灼,隐约觉得军中有恙,可一时半会的又没有主意,只得先从名单下手,若是发生什么事,尚且能第一时间察觉。
“不怕打草惊蛇?”他问。
靳月的记性好,刚翻过一页,便僵在了当场,“我……”
顾自倒上一杯水,傅九卿抿一口,骨节分明的手,轻捏着杯盏,比那白瓷还要白上几分,“放心,沈林不是个嘴上没把门的人。”
“哦!”她冲他翻个白眼。
这不是唬她吗?
不过转念一想,这教训似乎也不错,人总归是在经验教训中成长,他有足够的耐心引导她往好的方向进行,她又何必……
将名单翻过几遍,靳月大致便已经背了下来,如释重负的将册子搁在桌案上,总算抬眼,正儿八经的望着傅九卿,“这件事……”
“你看着办便是!”他面色微沉,“不管你想做什么,三思而后行,至于这后行的结果,那便与你无关,是我的事!”
若是他连这点本事都没有,又谈何护她一生?
“看完了?”他问。
靳月站在他面前,任由他伸手将她圈入怀中,眉眼间凝着淡淡的宠溺,仿佛是刻意掩藏着,却又从弯弯的唇角溢出。
“都记下了!”她面上洋溢着小得意,“某个小家伙也记下了!”
说着,她将他的手贴在自己的小腹处。
常年神情寡淡的男子,忽然笑了一下,烛光里的刹那,宛若天地失色。
靳月愣怔的坐在他怀里,半晌没回过神来。
“一下抱着两个人,便是拿了天下来换,我都舍不得。”他抱紧了她,“娘两要好好的,知道吗?”
靳月乖顺的点头,“咱们生个一儿一女,凑个好字,你说好不好?”
“好!”他干哑的嗓子里,匍出微颤的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