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有点煽情!”靳月哑然失笑,眼眶泛红,“说不定是我找错了人,说不定是我……”
相顾无言,风影摇动,烛影摇动。
“我……”女子颤颤巍巍的站起,一双眼眸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靳月,两行清泪忽然滑落,她扶着案沿,指尖微微蜷起,仿佛极力压抑着内心深处的某些东西,“你是阿鸾的女儿?”
“我叫靳月!你既住在京都城,对这个名字应该不陌生吧?靳月,元禾公主,北澜七皇子的正妃。”靳月自报家门,“还需要我再说点什么吗?”
女子摇摇头,唇瓣抖得不成样子,瞧着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
“介绍完了我自己,那你是不是也该说点什么?”靳月目色微沉,“比如,你是谁,从哪儿来,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又是谁……伴你左右?”
女子张了张嘴,终是垂头不语。
“你跟一个男人住在一处,是吗?”靳月进来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异常,这屋子里的很多东西都被收拾过,可是骗不过靳月的眼睛,这屋子里有男人活动的痕迹。
靳月抬步往外走,明珠骇然,少夫人生气了?
“我、我……”女子哽咽,“我是为了报仇。”
靳月笑了,发自内心的苦笑,“报仇需要这么多年,对我们兄妹视若无睹,并且付出你自己?那你告诉我,跟你在一起的是什么人?算命的瞎子?”
“我也是没办法,慕容家没了!”女子带着哭腔,“我若不这么做,如何能藏身?如何能活下来?你可知当年发生何事?你可知我经历过怎样的痛楚?我忘了一切,若不是最近想起来,只怕……会一直忘下去!”
靳月站在门口,微微绷直了脊背,“那你就该一辈子忘了,一辈子不该记起来!”
语罢,她大步流星的往外走。
“少夫人?”明珠急了,少夫人身怀有孕,若是真的气着了,那可怎么得了?
“月儿?”女子冲出房门。
外头,早已没了靳月的踪迹。
她想走,谁能拦得住?谁能看得住?
夜色深沉,四下安静得落针可闻。
傅九卿立在初春的夜风里,身上披着厚厚的大氅,被风吹得左右摇晃的灯笼,落下斑驳的灯影,稀稀落落的撒在他身上,愈显长身如玉。
君山远远的站在院门口,时不时的探着脑袋瞧着外头,又眉眼微沉的瞧着院子里的公子,此情此景,倒是应了那一句:为谁风露立中宵?
有倩影翩然落下,不偏不倚,正好落在傅九卿身边,速度之快,快如闪电。
“怀着身子还不安生?”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唇角分明是微微上扬的,“这蹦蹦跳跳的,像什么样子?来日孩子都像你……”
身边的人没说话,他侧过脸瞧她,唇角的弧度又往上提了提,“像你便罢了!”
靳月身子微微倾斜,不偏不倚的依着他胳膊靠着,他低眉瞧她,眼底的霜寒消散得无影无踪,只瞧着脚下两道影子胶着,宛若一人。
“试过了?”他问。
靳月点头。
“作何感想?”他又问。
听得这话,她仰头望他,“你觉得一个人的性格会变化这么大吗?”
“至少你不会。”傅九卿牵着她的手,往屋内走去。
外头委实太凉,饶是她身子强健,也未必耐得这春夜寒凉。
合上房门,屋内温暖如春。
靳月站在炉子边上,两手撑在上头,眸色略显幽沉,“我觉得性格这东西,哪怕经历过大风大浪,也不会改得如此彻底。就好比我,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
语罢,她扭头望着临窗而坐的傅九卿,“哪日若是有什么危险,我宁愿与你同生共死,也不会用屈辱的方式去报仇,或者抛弃儿女,只为复仇而活!大概我骨子里就是自私的,报仇这种东西虽然痛快,可我不想用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
傅九卿倒上两杯水,“若然是我,我会委曲求全,但绝不负你!”
“吾亦如是!”靳月笑了。
如此,便算是达成了共识。
“过来!”他音色低哑。
靳月走过去,站在他面前,瞧着他举止轻柔的将她揽入怀中,抱在膝上坐着。
“现如今可算满意?”他问。
靳月叹口气,“你说,做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假的?”他捏起她的下颚,迫使她不得不抬眼瞧他,“为何还放在心上?不过是想跟着去北澜而已,设了这么一个圈套。”
靳月挑眉看他,“都知道?”
“猜的!”他的掌心轻轻落在她的小腹处,“什么时候这小东西会闹你?”
靳月摇摇头,“我没有经验,你读书多,你来回答。”
傅九卿:“……”
半晌,他轻咳一声,“我也没经验。”
两人对视一笑,靳月眉眼弯弯,眸中满满都是他。
第二天,宫里便来了消息,整装待发,已然做好了要去往北澜的准备,一个个精壮侍卫都是特别挑选的,容不得有丝毫的差池。
北澜皇帝心心念念的七皇子,很快就要回到北澜皇宫了。
“都准备好了吗?”幽暗的墙角,有低冷的声音响起。
“主子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