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月自然是怕的,匆忙随着傅九卿出了医馆,外头已有府衙的人在候着。
幼时入了燕王府,长达数年的不见天日,让她渐渐的忘了很多事,比如说当年破庙里的事情,自己是怎么到了那儿,又是如何入了燕王府。大概是浸泡在黑暗中太久,她早就忘记了生命里,曾经拥有过的阳光,而傅九卿的到来,将她的光亮悉数还给了她,也让她渐渐的想起一些模糊的东西,还有……丢失了太久太久的温暖感觉。
其实,不是她在暖他,一直都是他在暖着她。
“莫慌!”马车内,这话刚出口,傅九卿自己就愣了一下,是了,她现在已经不是之前那个靳月了,现在的她应是一无所惧。
靳月侧过脸,眸色巴巴的瞧他,音色细软的问,“相公,你说……若是他真当出了什么事,我该如何是好?我该怎么办呢?”
这世上,她就这么个连皮带肉,血脉相连的至亲了!
傅九卿叹口气,愈发将她抱紧,“莫忧,无论发生何事,你我都会一起承担。”
“嗯!”靳月垂眸,眼下眸底清冽。
二当家……
呵,昔年伤我姐妹,如今伤我手足,我若轻饶你,此生枉为人!
“公主!”衙役在外头轻唤,“就是这个地方,人忽然就不见了!”
靳月与傅九卿一道下了马车,四周都是林子,眼下还有衙役在找人,当时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安康生和罗捕头便一道消失了,委实让人很费解。
“当时安师爷和罗捕头就在这灌木丛后面躲着,咱们都等着信儿呢,可半晌也没见动静,就悄悄的过来瞧个究竟,谁知道……”衙役挠挠头,“咱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怎么就凭空消失了呢?”
“人不可能凭空消失。”傅九卿立在灌木丛后,环顾四周,林木参天,躲在这里委实是最好不过的,可是想从这儿开溜,又不会惊动身边的人,实属不易。
除非对方武功极高,或者如青卷那般,轻功卓绝,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然,谁人不知,安师爷……只是个文弱书生!前面这片竹林,就是之前沐老庄主提及的地方,蹲在灌木丛这里,正好能瞧见远处藏酒的地方,可是……
“不是说明天吗?”靳月问,“你们说沐家那老头说的是十五放酒,十六得消息。”
衙役点头,低声解释道,“所以我们今日就蛰伏在此处,原是想守株待兔的,谁知道……谁知道忽然出了这样的事情,委实让人想不到,知府大人一时半会的也没招,这会若是闹出点什么事,惊动了朝廷,自然会惊动北澜使团,必定一发不可收拾。”
“找!”靳月一声令下。
众人再次开始分头找,哪怕有点蛛丝马迹也是好的。
“少夫人?”明珠上前。
“我让你找的人,找到了吗?”靳月问。
明珠颔首,田富和田贵两兄弟巴巴的上前,见着靳月就磕头,高声喊着:“师父!”
靳月:“……”
傅九卿抬手,以指尖轻轻压着眉心,这都是个什么事?
“师父,你放心,咱们兄弟两个肯定能帮您把人找到!”田富和田贵的本事,靳月是见识过的,是以二人说出这番话,倒不是单纯的吹牛。
靳月揉着眉心,“你们两个,帮着看看,是不是有地道什么的,若是有……便找到入口,至于你们两个此前犯下的罪责,我会去求知府大人!”
“好勒!”兄弟二人笑嘻嘻的揉着鼻尖,“师父,您瞧好呗!不过……有个事,师父能不能提前答应我们?”
明珠面色陡沉,“放肆,你们敢谈条件?”
“不是不是!”田贵急忙摆手,“我们的意思是,能不能让师父,把那断手断脚的功夫,教我们一下?好歹,咱们本家的功夫不是?”
靳月皱眉,断手断脚……
“办好这差事,找到安师爷,我教你们!”靳月扫一眼二人,“听明白了吗?”
“放心!”二人拍着胸脯。
瞧着人从马车上搬下东西,然后开始寻找比较柔软的地面,大概是在定位置。
“可靠吗?”明珠不解,“少夫人,这两人此前……您真敢相信他们?”
“还有别的法子吗?”靳月反问,“别忘了咱们的规矩,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明珠垂首,“少夫人觉得可信,那奴婢便信他们!然而,是否派人跟着?”
“你这还是不信!”靳月叹口气,“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是对的,但是明珠,天底下不是只有蛇,也有好人。你若报以希望,这世间必定回之希望,即便眼前未见,终究会见!心亮堂,日子才能过得不累!”
明珠红着眼点点头,“是!”
田家兄弟下了地,只是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饶是君山都看得愣怔,多少衙役左顾右盼,这两兄弟怎么跟田鼠似的,钻洞这么快?
“看家的本事,了不得!”靳月感慨。
君山低哑着嗓子开口,“公子,少夫人如以前一般,能集结不少江湖的能人异士。”
“她原就该如此!”傅九卿如释重负的吐出一口气,仰头瞧着阴郁茂密的林子,裹了裹身上的大氅,阴翳处真冷,冷得他止不住咳嗽。
靳月疾步转回他身边,伸手搀住他,“你去马车里坐着,里头暖和!这儿到处冷飕飕的,你免不得要咳嗽。”
“现在就开始嫌我了?”傅九卿握紧她的手,“我便在这里站着,在这里等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