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裴春秋挺直了腰杆,“经此一事,我这心里头就跟扎了一根刺似的。进府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临了临了的,大家竟然都不相信我,既然如此,待孩子得保,我也没有继续留下来的必要了!”
燕王妃面色骤变,泣声哀求,“裴大夫,此事不怪你,是我对孩子们管教无方,还望你海涵大量,莫要跟小辈们计较,燕王府正直多事之秋,离不开裴大夫你啊!”
裴春秋心里喟叹,也难怪宋云奎这般钟情于她。
一个懂得示弱的女人,宛若梨花带雨般娇柔,足以让人心生保护,而坚韧至极的女子,便似长在路边的狗尾巴草,所有人都以为,无论风吹还是雨打,你都会顽强的生长,自此无人再关心你的痛痒,你成了世人眼中刀枪不入的存在。
殊不知,狗尾巴草也会怕风吹雨打,怕天黑,怕孤独……也需要你摊开掌心,唯有十指紧扣,才会晓得笑容背后的兀自坚强,只是因为没人心疼。
燕王妃嘤嘤啜泣,情到深处时,更是呜咽得不能自己。
“罢了!”裴春秋叹口气,“郡主,搭把手!”
宋岚原是想拒绝,可瞧着裴春秋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当即将没说出口的话咽下,点了头,默默跟在裴春秋身后进了屋子。
“小王爷,内屋血腥味重,要不您在外屋候着。”裴春秋道,转而让此前的大夫,将药箱留下。
顾若离瞪着裴春秋,若眼神可以杀人,她会将裴春秋千刀万剐,然则视线落在宋岚身上时,顾若离不得不压下眼底翻涌的情绪,恨恨的咬紧牙关。
“小王爷……”顾若离惊慌失措的瞧着宋岚,扯着宋宴的衣袖不肯撒手,“她在这儿,我怕……”
宋岚咬着牙,“都这个时候了,我还能吃了你不成?还是说,你不要这个孩子了?”
“有裴大夫在,不会有事!”宋宴面无表情,声音倒是温和了不少,“若离,保住孩子是第一要紧之事,乖乖的别闹!”
说着,宋宴轻飘飘的拂去她的手,头也不回的往外屋走去。
“宴儿?”燕王妃在外屋候着,“如何?不行,我不放心,我去看看!”
“娘!”宋宴低声唤了一句,“您放宽心,有裴大夫在不会有事。那也是我的孩子,我必定珍而重之,您即便信不过裴大夫,总归得相信您儿子吧?”
燕王妃张了张嘴,无言以驳。
“王妃稍安勿躁,以裴大夫的医术,绝对没问题。”拂秀宽慰。
燕王妃叹口气,终是半句责怪都没有,自己的女儿犯了错,她还能说什么?夫君出了事,她想哭又不能哭不敢哭,若是儿女再有个好歹,她这辈子……便是全毁了。
“是不会有问题。”宋宴意味深长的开口。
房内。
裴春秋的医术委实高明得很,银针封穴,愣是将胎气稳固住,待小童从药庐赶来,将药箱搁在桌案上,裴春秋又道,“将黑色瓷瓶里的药倒出两颗!”
小童照做。
“郡主,烦劳倒杯水。”裴春秋又道。
宋岚不情不愿的点头,终是倒了杯水,递给了裴春秋。
“侧妃,吃药!”裴春秋道。
顾若离狠狠别开头,惨白的面上没有半分血色,她早就知道琥珀此番看准矶城之事将败,必定会投向宋岚,所以她便狠狠心,拿这来之不易的孩子做赌注。
谁知……谁知这该死的裴春秋,竟然在这个时候“大发善心”,真是可恼,真是可恨!
“吃药!”裴春秋又道,语气诚恳至极,“这能安胎固气,对你对孩子都有好处!” 见着顾若离如此模样,宋岚冷然环顾四周,反正周遭没人……她猛地捏住顾若离的下颚,裴春秋虽然年纪大了,可这眼疾手快的本事,真不是盖的,二话不说便将药丸丢进了顾若离的嘴里。
下一刻,宋岚端起水杯,狠狠的往顾若离嘴里灌了两口水。
顾若离俨然没想到,他们还敢这般粗鲁的对待自己,一时没防备,待她想喊出声,为时已晚,嗓子一开,水合着药往嗓子里滑,咕咚一声咽了下去。
“吃点药还当自己是娇花,该!”宋岚冷然将杯盏搁在桌上,“裴大夫,可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裴春秋摇头,“放心吧,孩子保住了,只要好生养着,便不会再有大碍。当然,前提是千万不要下床,得静养、得躺着,等过了四个月,胎像稳固在下床不迟!”
顾若离瞪大眼睛,“四个月?”
“是,侧妃您没听错,郡主应该也听明白了,对吧?”裴春秋问。
宋岚点点头,“是!我会告诉娘和兄长,这几个月,让她好好躺着歇息,其他的事情……就此一笔勾销,我绝对不会再计较!话撂在这儿,绝对作数。”
至于顾若离什么态度,宋岚毫不在意,跟在裴春秋身后走到了外屋。
“如何?”燕王妃率先起身,音色焦灼。
裴春秋道,“没什么大碍,但是孩子四个月之前必须卧床休息,绝对不能下床,不可移动,虽说极是为难,但为了腹中的孩子,顾侧妃也是愿意的。”
“没事就好!”燕王妃如释重负,“多谢裴大夫,大晚上的把你从药庐拖过来,这般折腾,委实是为难你了,好在误会一场,大家都没事。”
裴春秋摆摆手,“身为大夫,治病救人乃是天经地义之事,谈不上为难不为难的,就是以后若真的有什么不妥,或者裴某人做错了什么,烦劳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