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有点事,你先回府衙,将此事汇报知府大人。”安康生并没打算和他一起回去,抬步朝着另一方向走去。
罗捕头皱眉,“哎,你去哪?”
“有点私事!”
私事?
罗捕头仔细的想了想,自打跟这小子相识,他还真没听安康生提过什么私事,难道是找到了人生的另一半?哎呦,这小子瞒得还挺严实嘛!
不过,这大街上劫人的案子,还得早点破了才好,眼下北澜使团就在京都城,万一闹大了,知府衙门怕是要被怪罪的。
安康生知道轻重,不过现在,他更担心靳月。靳丰年说,解毒的过程痛苦异常,安康生哪里放得下心,奈何又不好进傅家看看,只能站在墙外。
高高的院墙阻隔,其实他什么都看不见,但那又如何?他妹妹在里面受苦,他帮不了,她无需知道他的担虑,他只要能静静的站着就好,站在这……离她最近的地方。
一直等到了天黑时分,身边有暗影悄然伫立,“少主?不进去吗?”
“进去作甚?看到我,她会更难受。若我是她,自也不想让任何人见着这般狼狈而痛苦的模样,这丫头总喜欢为别人着想,怕惹我们难受,所以躲起来自己解毒。”安康生叹口气,“如何?”
“是女子军动的手。”暗影回答。
安康生显然一怔,“这是为何?”
一个挑货郎,怎么就跟女子军扯上了关系?
“女子军如今都藏身在离魂阁的总舵,那地方咱们进不去,所以……”暗影低语,“不知具体原因。”
安康生沉吟半晌,“罢了,此事我自己来解决,不要惊动女子军,关于那个酒馆的掌柜,盯紧点,莫要让他闹出什么事,到时候不好收拾!”
“是!”暗影快速消失在夜色中。
安康生敛眸,别看傅家是商贾之家,院内的防守可不是一般院落可比,尤其是上宜院,上次罗捕头就悄悄提醒过他,让他在上宜院内别乱走。
深吸一口气,安康生大步离开,他得想个法子把女子军的事压下去,待靳月好转之后再处置不迟。女子军的事,安康生并不想插手,他的妹妹,慕容家的女子,应该生出硬骨,应该有独当一面的能力和手段。
他信她。
夜深人静。
有人哀嚎不断,有人咬牙硬撑。
房门被推开的时候,霜枝以为是明珠进来了,音色哽咽的开口,“怎么办?少夫人一直吃不下东西,此前还能喝上两口水,如今却是连水喝下去,都会疼得吐出来,明珠……”
一抬头,霜枝骇然绷直了身子。
“出去吧!”
“是!”霜枝疾步出门,合上房门的时候,只觉得一颗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明珠在外头立着,“你哭什么?”
霜枝拭泪,“难受,又高兴,公子怎么现在回来了?他不是……”
“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北澜的人纠缠少夫人不放,公子不放心,担心少夫人被人算计,怕少夫人会出事。”君山站在檐下,“既然结局不可避免,为什么要让少夫人这么难过?”
昏黄的光亮,被风吹得斑驳缭乱,尽显冬夜里的清冷孤寂之色。
夫妻夫妻,自然是要齐心的。
靳月疼得神志不清,又加上不吃不喝的,全身上下使不上一点气力。无力的闭着眼,有那么片刻,她想过,会不会就这么疼死了呢?
可她放不下太多的东西,就这样闭了眼,她不甘心,也不舍得。
温凉的怀抱,将她牢牢的圈住,恍惚间,她好似嗅到了男人的气息,属于傅九卿的……熟悉的气息!
孱弱的睁开眼,昏黄而微弱的烛光里,她仿佛真的看到了那张宛若天人的容脸,俊眉冷凝,俏颜绝世。
她忽的笑了一下,合上眉眼往他怀里拱了拱,声音细弱,“原来疼到了极处,也有好处,睁眼闭眼都能见着你,倒也值得!”
唇上温凉,柔软相触。
耳畔,是傅九卿给予的,难以抗拒的温柔,“现在,还觉得是做梦吗?”
眉心突突的跳,心也跟着漏跳半拍。
靳月使出全力的抓住了他的衣角,努力的想睁开眼,可疼痛袭来,她实在太疼了,疼得再也看不清楚眼前的人,只能看到模糊的概影。
心里一着急,眼眶瞬时红得彻底。
仿佛所有的软弱都找到了宣泄的借口,她忽然哭出声来,虽然没气力,虽然只是低低的呜咽,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从美丽的眼睛里涌出,像极了夜空里坠落的流星。
疼得他五脏六腑都跟着扭曲,快速将她抱紧在怀,“疼就哭出来,为夫陪着你。”
“相公……”她一遍遍的喊着。
嗓子里,唯有破碎的吟哦。
“我在!”
她喊一声,他应一声,不厌其烦。
哭得累了,疼得极了,她便会晕过去。
第一日挨过去,第二日再挨过去,到了第三日会好很多,第四日第五日,之后……她会有长长久久的人生,连体内封穴的金针都可以取出来。
到了那时候,她就可以自己保护自己。
有那么一瞬,傅九卿是担心的,若她再也不需要他的保护,那她……还会像现在这样,依恋着他?舍不得他吗?
下颚贴在她冰凉的额角,反复摩挲着,轻轻的,温柔的,那样的眷眷不舍,恨不能将她揉碎了,与自己融为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