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盛轻轻摇头,半蹲下来,道:“大人刚才说诊断不出病症,是真的?”
太医令唯唯诺诺:“皇上这病,的确是来得稀奇,还望公公帮忙说说话,只要让我多研究几日,大概就能找出病因了。”
“大人可知道欺君是要诛九族的?”安盛压低声音,有些尖锐,“你到时候找不出病因,就不只是你一个人死了,而是你全家都要死。”
太医令晃了晃神,想起了自己上有老下有小,顿时泪目,不敢再说。
安盛见状,心中已然有数了:“那大人是真救不了皇上?若皇上真有个好歹,杂家也要替自己谋一下后路啊。大人放心,你的家人,杂家肯定会照看一二。”
宫墙高耸,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只看得一方天空。
一阵冷风穿过,太医令身子抖了抖,很快就明白了自己已然无从选择。
他点点头,道:“皇上……皇上五脏六腑一下子衰弱得厉害,脉象无力,是油尽灯枯之象了,应该就在这几天了。”
先前启武帝大病过一场,都没有这般严重。
他觉得,就算是苏尹月来了,也不一定能够保住启武帝的性命。
安盛了然于心:“大人且放心吧。”
禁卫军把太医令拖走。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小路上有了点潮意,夹杂着阵阵冷风,显得这宫廷甚是幽冷恐怖。
安盛跟随了启武帝多年,他以前是太子府的总管,他跟启武帝一样,熬二十多年,才做上了内廷大总管。
启武帝能活多久,他的荣耀就能持续多久。
然而现在启武帝要死了,自己怕是也快要下台,连性命都应该难以保住。
皇权更替后,又会是另一番景象。
可启武帝膝下只有楚承贤一个儿子了,楚承贤成了庶人,可以说是后继无人。可甄皇后还坐镇六宫,就连定远侯的势力也是依旧,安盛眯了眯眼睛,这大概是他唯一的机会了。
尽管他在盘算着自己的后路,还是把剩余的死士调派出去,一是要给启武帝交代,二是想要自己的计划进行得更顺利一些。
……
另一边,苏尹月到了邺城落脚,趁着这点空余时间,她把桑玉的脸治好,虽还是留了点伤痕,但只要过上一段时日,伤疤就会慢慢消退。
宋岸来传消息,说徐氏母女已经进了邺城。
苏尹月换上了姑娘装扮,便出去见人。
徐氏母女与苏尹月有好一阵子没见,再加上她们知道了苏尹月和楚霁风和离的消息,见了面,竟不知该如何称呼。
苏尹月干脆率先开口:“三妹可否留在邺城?我要用你的身份进京。”
楚静娴在淮水呆了段日子,性子还是没怎么养好,她撇撇嘴:“你已经与大哥哥和离了,我们能来捎你一段已经是给面子了,你怎么敢来命令我?”
苏尹月并不生气,看向徐氏:“夫人的意思呢?”
毕竟现在有求于人,她还是要客气点好。
徐氏也是被她吓到了,她本是不想来,但她们母女离开京城的时候,身边的几个护卫都是楚霁风安排的,那些护卫收到了苏尹月的消息,连问都没问她,就直接绕道来了邺城。
她比楚静娴会看时势,知道苏尹月和楚霁风就算闹了和离,两人的关系似乎也有藕断丝连啊。
“当然可以了。”徐氏扬起了笑意,一副和蔼的样子,“娴儿,你就在邺城待几天吧,等母亲办完事,即刻派人来接你。”
楚静娴微微拧眉,有些不悦,但徐氏一直给她打眼色,她只好从了:“知道了。”
事不宜迟,苏尹月带上了桑玉,即刻启程。
而东明宇手无缚鸡之力,他跟着无用,便也留在邺城等消息。
苏尹月扮作楚静娴,拿着她的身份牌子,自然要与徐氏同坐一辆马车。
可徐氏每每想起自己侄儿的死,心里就好不痛快,时不时目光锐利的看着苏尹月。
苏尹月留意到了,面色淡然:“夫人还想要寻机报仇吗?”
她直白问出口,徐氏脸容僵了僵,如此嚣张,真是像极了楚霁风。
“哪能呢,徐家如今都靠着风儿了,以前的事当然不会计较了。”徐氏说着,心里头并不是很舒服。
徐家那外室子被接回了去,她的嫂嫂自然闹了一通,何奈徐家没有男丁继承香火,只能任由外室子和他的姨娘登堂入室了。
然而徐氏倒是想起外室子对自己的尊敬,左一句姑姑,右一句姑姑,自己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以前徐青远不给自己惹麻烦,她已经是偷着笑了。
这么一对比,徐氏心里竟然好受了许多,也没那么怨恨苏尹月和楚霁风。
“我和王爷都是恩怨分明之人,夫人和三妹帮了忙,我们定会记着的。”苏尹月似笑非笑,算是给了承诺。
徐氏有点高兴,忙的点头,她不知道苏尹月为何成了东宁公主后,又要折返回京城,但她一个妇道人家,不该多问的,她一个字都不想问,免得给自己惹上了麻烦。
这马车不如楚霁风平日坐的黑木马车,有点颠簸,苏尹月颠了颠,脸色已经不大好看。
徐氏准备了些果脯,给了苏尹月吃点,两人尴尬无话,徐氏便随便寻了个话题,问道:“你可听王爷说起过他的母亲?”
苏尹月一愣。
说是说过,但楚霁风只说过他母妃为何而死。
她骤然一想,也觉得奇怪,她只知道他母妃姓柳,名素素,其余的,竟然一概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