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廷贞的视线终于从禅院收回,继而望向人群。
匆忙之下只穿着一身常服的纪修,此时正被几名官员围着说话——
夏廷贞微微眯起的眼睛里有着讽刺的冷笑。
这些官员,自认极擅审时度势,认为纪修近来省,且这心腹深得陛下器重……
说到底不过是一群毫无头脑,自以为聪明的蠢货罢了。
而这段时日,纪修从他手中拿走的东西……也是时候该还回来了。
……
禅房中,庆明帝正冷冷地看着不停辩解的湘王。
“此时没有外人,只你我兄弟之间,你竟也还是不肯同朕说真话吗?”
“皇兄,此事当真与臣弟无关啊!”湘王已是急得满头大汗:“这必然是有人想要离间臣弟和皇兄!”
庆明帝抿直了唇。
离间?
谁会选择这么做?
“……依臣弟来看,未必不是二哥说通了太后娘娘,演了这么一出戏,特意污蔑到我母妃头上。”
对于这个没有证据的猜测,湘王倒也不敢理直气壮,语气有些弱地道:“分明对当年之事心存隔阂,却偏偏叫人看不出半分,谁知道他成日在合计些什么呢……说不定就是见不得皇兄独独信任臣弟,便想要使计除掉臣弟。”
庆明帝冷笑一声,不知信是没信。
这时,韩岩快步走了进来。
“陛下,臣在孙太妃房中床底,一只上着锁的匣子里发现了此物。”
韩岩手中捧着一只瓷瓶,道:“臣已让郑太医验看过,确认这瓶中的毒药,与那盅梨汤中的毒,乃是同一种。”
看着那只瓷瓶,孙太妃眼神大震,面上血色于一瞬间彻底褪尽。
不怪她不够谨慎……她本是打算送完梨汤之后,便回去善后的!
可谁知道当场就被那该死的侍女给识破了!
她根本没有任何时间去掩饰这些证据!
将她的反应看在眼中,庆明帝心中已有了判断。
他缓缓看向站在那里的湘王,几乎一字一顿地问道:“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湘王脸色反复着,张了张口,却未能发出声音。
“皇上,此事乃我一人所为……定止他并不知情!”
孙太妃蓦然将头重重地叩在地上,颤声道:“是我因往年琐事一直记恨着太后娘娘,平日在宫中找不到机会下手……想着此次出宫祭祀,是个难得的好机会,一时鬼迷心窍才做下了如此错事!”
庆明帝冷笑不语。
这个母亲做的倒是称职得很啊。
可惜这些话,他一个字都不信!
“母妃,您别为儿子遮掩了……”湘王终于开口,哑着声音道:“是儿子连累了您。”
“……定止!”孙太妃闻言目眦欲裂,定定地向儿子摇头。
不,她就这么一个儿子,她的儿子绝不能够出事!
湘王已经跪了下,冷汗自额角滴落:“皇兄……此事确是臣弟所为……”
他很清楚自己这位长兄的性情,这种时候,若再继续狡辩,那便才真正是自寻死路了。
庆明帝冷笑一声:“这是承认了啊。”
下一瞬,这冰冷的笑意骤然收起,豁然抬手之下,衣袖扫向肘边几案上的茶具。
“砰!”
珐琅彩瓷茶壶坠地,碎瓷飞溅开来。
“……朕方才险些就当真信了你的鬼话!”
面对天子震怒之下,湘王整个人都匍匐在了地上,身形战栗着,道:“臣弟这么做……也是为了皇兄考虑啊……”
“为了朕?”庆明帝自牙缝中挤出一声怪异的笑,眼神阴鸷到了极点:“为了朕,所以要毒害太后?朕倒想听听,这对朕究竟有何好处可言!”
枉他以往一直以为,四弟纵然有些小心思,可还是在他掌控之中的。
现下看来,这世间人与人之间,根本就不该有所括这些看起来头脑简单的蠢货亦不可信!
“皇兄心肠仁慈,明知二哥有不臣之心,却依旧只是牵制……”湘王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那么抖,“皇兄一直认为,只要太后还在京中,二哥必然就不敢轻举妄为,可长此以往,不过是养虎为患罢了!”
“所以,你就要擅作主张杀了太后?”庆明帝语气讽刺至极:“你可曾想过这么做有可能会带来的后果吗?”
“臣弟……臣弟只是想让皇兄下定决心,趁此次机会将二哥除去!”
“朕的事情何时轮得到你来安排!”庆明帝勃然大怒:“你这么做,无非只会给朕带来麻烦,打乱朕原本的计划罢了!”
除掉燕王……哪里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若当真如此容易,他又何须等到今日!
这蠢货这么做,与其说是逼着他除掉燕王,倒不如说是逼着燕王早日造反……
如今大庆这般局面,牵一发则动全身,如此毫无准备之事,等同是一桩突如其来的大变故,一旦发生,他要如何应对?
留着太后一条命,即便真到了那一步,至少还可以当做人质来用,让燕王有所忌惮——
而这样重要的一颗棋子,今晚险些就毁在了这蠢东西的手里!
“是……是臣弟愚钝,臣弟再不敢自作聪明了!”湘王连忙认错。
“不,朕现在发现了,你可一点都不愚钝……”
察觉到皇帝的审视自头顶袭来,湘王匍匐在那里身形逐渐僵硬。
“为了朕?还是为了你自己对燕王的不满与私怨,或是,你自己的私利?他死了,你才能分到更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