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听说了自己的身世,心中虽充满伤憾,但并非是悲愤欲绝,因为他的感觉并不是那样的真实与深刻。他没有亲身经历那些事,记忆中也没有清水氏的族人存在,仿佛在听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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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自己毫不相干的故事,然而却有人告诉他——故事里的人就是他。
朱明问了一个问题,又在宝玉的元神中印入了一段景象,然后便不再打扰他。宝玉在白玉法座上定坐,时间静静地流逝,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泪如泉涌。泪水流过脸颊打湿了衣衫,而他却浑然不知。
那无知无欲的深寂中,又莫名出现了各种景象,首先仍是一头狂奔的犀渠兽。在来到太昊遗迹之前的这几天,宝玉每夜都会经历相似的定境。当犀渠兽冲来时,他的心神早已安定,犀渠兽就这么冲了过去。然后他又出现在村寨中央的祭坛上,场景却发生了奇异的变化。
那村寨不再是路村,而是当年的清水氏城寨,那祭坛也更加高大,周围燃着熊熊大火。无数羽民族人漫天攻来,还有很多人持着武器从四面杀入。迎向敌人的却不是清水氏族人,而是自幼与宝玉生活在一起、他无比熟悉的路村人,他们纷纷倒在了血泊与火光中。
三境九转境界圆满,修士往往会陷入一种深寂的定境,在定境进入种种场景。这种情况玄妙难言,但朱明仿佛却很清楚——宝玉在定境中会看见什么?宝玉看见了他最害怕的事情。就算他对清水氏灭族之事没有切身的感触,对清水氏族人也没有现实中建立的情感,但假如这一切发生在路村呢?
定境中的情景有了玄妙难言的变化,是路村遭遇了这一切,宝玉会有怎样的感受?当年的清水氏就是今天的路村,这不是假设,而是定境中所见、所经历。宝玉深切的体会到了那种悲恸、绝望、忿怒与仇恨。
树得丘上的朱明也有些不安,因为他本可以不这么做的。虽然从三境迈入四境,对于大部分修士而言是一道很逾越的关口,但他很了解宝玉,知道这孩子想突破四境并不难。假如待到宝玉突破四境之后,再告他诉这一切,那么也不会对他的心神造成如此剧烈的冲击。
假如朱明不让若山和若水说出来,那两人当然也不会急着告诉宝玉。可是宝玉带着若山与若水来到这里的时候,朱明还是做出了这个选择。不仅如此,他还问了那句话、在宝玉的元神中印入了那段场景。以他这位世间顶尖的大宗师的见知,当然也清楚这将会导致什么情况。
这或许会对宝玉造成伤害,或许会让他变得更成熟、更坚强,但很现实的问题是——这必然是宝玉从三境突破到四境所遭遇的极大困扰。可朱明对这孩子有信心,认为宝玉仍将突破四境。
朱明这么做有个必然的结果,这同时也是他的目的,就是在宝玉的信念中种下一粒种子,将来必定要为清水氏一族复仇的种子!当宝玉勘破心魔迈入四境的时候,种子便会发芽。
当年朱明坐在树得丘上,眼睁睁地看着清水氏一族被屠灭时的感受,他也要宝玉体会。在这一刻,他甚至希望自己就是宝玉,或者说宝玉就是他。
朱明心中有着最强烈的愿望,他可以就这样生不如死的活着,也可以交给宝玉自己所拥有的一切,但目的都是为了给清水氏一族复仇、亲手安排白煞的灭亡。这也许太难做到,但只有还有一线希望,他就不会放弃。
没人能确切的知道宝玉在定境中经历了怎样的大恐怖,当他睁开眼睛离定时,发现自己正孤独的坐在白玉祭坛上,而周围的五色莲花已在悄然绽放中。在这莲花欲放未放之际,身姿显得最美、最有天地间灵动的神韵。
这次的定境经历与前几次有所不同,宝玉最后并没有进入与自幼梦境类似的美妙场景,也没有看见羞媚山川中的那个女子,直接在血与火交织的大恐怖中“醒来”。他的泪水打湿了胸前的衣服,全身已经汗透了,他的汗很纯净,无色无味甚至带着淡淡的莲香。
宝玉再度收摄心神入定,却没有进入那种深寂的状态,而是问朱明道:“您知道我刚才在定境中,经历了什么场景吗?”
朱明的声音响起道:“这样的经历只有你自己此清楚,但我能感应到你的反应,所以也能猜到一些,你一定是经历了内心最害怕的事情。”
宝玉:“是的,我看见了路村的人,变成了清水氏的族人……朱明,我应该怎么办?”
朱明答道:“它不是你应该怎么办,而是你可以怎么办。这是修炼的中的经历,也是对元神的的洗炼。它在冲击心神的同时。也会对一个人的灵智造成影响,甚至可能会改变人的性情。由伤神而伤形,或使人癫狂迷乱,不同的修士皆有不同的经历。”
朱明没有告诉宝玉该怎么办,他只是举了很多例子。那些性情大变甚至心智癫狂者,自不必说了,有鱼村的族长鱼大壳多少有点这种征兆,只是尚不明显、修为也未到境界。还有人元神受伤、修为退失,皆是因为沉溺在那定境经历中难以自拔。
修士必须保持清明的元神不为所动。才能从这种困扰解脱,但就算能够解脱困扰者,情况也是不一样的。
有人在这种深寂定境中经历各种惨烈场景,定住心神默默忍受,将一切看得那么清晰,以此做为一种磨砺元神的方式,后来也突破了四境。但这其中有的人后来变得冷酷嗜杀、偏激暴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