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想要死,很简单,但想要活着,却很难,特别是满怀绝望的人,更难。
正月初八,在这个漆黑如墨、寒风呼啸的夜里,聂氏心怀着对陆家人无尽的怨恨,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上吊自杀。
然而,哪怕心里早已下定决心一死了之,但到最后了,她却没有死成。
就在她快吊断气了的时候,原本结实的绳子突然断掉,她摔在了地上。
她的脸上挂满了泪痕,睁开眼疑惑地看着断掉的绳子,想着自己想死也死不成,她心中忍不住又是一阵悲伤。
可就在她准备低声哭起来时,房门被推开,从外迈进来一只红色的绣鞋。
她抬头,看到门口站着一个人,一开始,她没认出来,思虑片刻,才紧张地出声:“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来救你。”风清颜垂眸,神色平静地看着她,语气不带一丝波澜。
“你……”聂氏有些怔愣,想到近几个月外界对风清颜的传言,她也就明白了,但哪怕如此,她还是抗拒地朝她大吼着:“我,我不要你救,你让我死了算了,在这个家我一刻钟都不想待下去,我要去找我的雪儿,她……”
想起自己死去的女儿,她似乎心有触动,一时之间,悲痛让她难以言喻。
想到了什么,她跪在地上,朝风清颜爬了过去,再伸手抓着她的广袖,仰着头看她,哭泣哀求着:“郡主,求求你,杀了我吧,我知道雪儿以前常常欺负你,做了很多不可饶恕的事,所以你杀了我吧,我是她的母亲,你杀了我,就当是我为她还罪了,好不好?”
聂氏现在一心求死,在陆家除了陆绍之,她可能不再相信任何人,所以也不相信,风清颜是真的只是想救她。
风清颜不动声色地抽回广袖,再蹲下身,看着面前这个狼狈不堪的女人。
她过得连下人都不如,明明才三十多岁,按理该是风韵犹存的年纪,可常年的劳作,以及赵氏的苛待,却让她华发早生,看着已有四五十岁的模样。
在这深宅大院,她蹉跎了半辈子。
“如果我告诉你你女儿没死,那你是不是会好好活下去?”她很是平静地开口,声音听起来甚至带着点冷漠。
然而,聂氏脸上却满是不可置信,不停地摇头:“不,不可能,她……”
“她不是连尸骨都没找到吗,那你又为何认定她已经死了?”她的声音好像是有一种魔力,让聂氏疯狂的情绪渐渐归于平静,然后静静地看着她。
奚华就站在院子里,看着她们。
他知道她心底始终存着一份善念。
“你,你说的是真的?雪儿她,她真的没死?”聂氏为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而感到兴奋,她仿佛又看到了希望。
“你觉得我可信吗?”风清颜不答反问,语气和眉眼间依旧是淡淡的。
“信,我信!”聂氏泪眼婆娑,却看着她很坚定地点头,“郡主你生来不凡,如今更是个大人物,犯不着与我这等小人计较,特意拿此事寻我开心。”
风清颜回味了下这句话,这么说好像也对,她确实懒得与她们计较过去那些,也并非所有人都能让她记在心里。
而对于聂氏来说,她自己的女儿她比任何人都更要清楚,虽出身尚书府,但奈何是庶出,自小不得父亲宠爱,为了衬托陆云锦,琴棋书画一直也没个好的,放在大户人家自然上不得台面。
但风清颜不一样,她从一出生就是郡主,站在了很多人遥不可及的高点,若不是因为她意外傻了,那陆凡雪这辈子都只能仰望着她,又谈何欺负?
更何况她后来还不傻了,而不傻之后的她,也可以说是万人之上了。
如此之人,自然不可能将陆凡雪这样的小人物放在眼里,因为不配。
这就是赤.裸裸的现实。
“既然你信我,那我现在便告诉你一句,陆凡雪出事当晚魂未出窍,后来几日也未见魂归,如此该是没死的,她当时极有可能是被人救了,至于现在在哪儿,又怎样,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依旧平淡的语气,没有一丝怨恨与玩弄,却给了聂氏一个生的希望。
“我这么说,你可听懂了?”风清颜看着她,又问了一句。
“懂了懂了,多谢郡主。”聂氏对她感激涕零,还忍不住给她磕了头。
只要确定她女儿没死,那么为了她女儿,为了再亲眼见她女儿一面,她就会努力活下去,想尽办法找到女儿。
看着她这样,风清颜的神色竟是多了些复杂,又问:“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会帮你吗?就不怕是另有所图?”
一听这话,聂氏愣了一下,然后又认真地说:“郡主你要什么?你要的只要我有,我都给你,哪怕是命也行。”
忽然,风清颜忍不住轻笑一声,缓缓站了起来,说了句:“可能你给不了你女儿最好的,但你是个好母亲,像每一个疼爱自己孩子的母亲一样。”
说完后,她笑得无奈,随即转身往外走去,奚华一直站在外面等着她。
聂氏愣在原地,她这才想起来风清颜和风清越从小就没有父母,他们虽然养在陆家,但从陆太师去世后,就再也没有多少人是真正地关心过他们了。
她救她,只是因为她是一个母亲。
况且,她也没有多坏。
可是,聂氏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好母亲,否则也不至于让自己女儿如此。
她觉得自己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陆凡雪,将她生下来,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