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儿道:“如何不是。为着这个,每月里都要打个饥荒,就是我们奶奶放了利钱银子,也有一些填在里头了。再要往族里置办田宅,就是一件难事。又有,这族中的事务,原是东府那边管着的,要依着轮换来,也没得我们奶奶开口的份儿。”

这些都是道理,紫鹃先前一些欢喜也不由散了大半,因道:“这却也是。”

只平儿又道:“可这事要真有些办起来,自然也是一件光彩。我瞧着,她倒似真有些想头的,只一时没个由头,也不好说道的。”

紫鹃虽然知道贾府一败涂地,秦可卿那法子未必能怎么着,但既然是她托梦,总归是有些效用的。又有,真个没有什么用处,能做一点,也比不做要强。因此,她倒是着意撺掇了几句。

平儿倒笑了:“你倒还都是这么个样子。”紫鹃正待问一句什么样子,偏外头有些脚步响动,两人都停下话头,抬头望去,却是个小丫鬟捧了一个食盒过来,却是今日的午饭。

紫鹃忙起身来,讶然道:“怎么就说了这半日的功夫。”说着,她转头看向平儿:“只怕我们姑娘要寻我了,你且安生歇息着。有什么事,只管打发人告诉我。”

平儿点一点头,道:“赶明儿我好了,自然谢你的。”这几句马虎眼的话打过,紫鹃告辞而去,却没见着黛玉回来,屋中也只有春纤并两个小丫鬟,她便问道:“姑娘在哪儿?”

小丫鬟回道:“姑娘在大奶奶那里说笑呢。今儿热闹,大约不回来午睡了。”

紫鹃点一点头,又问瑞哥儿,听说刚吃了饭睡下,也无旁事,便也作罢。只她回过神来,又想起一件事,因问道:“宝二爷也在大奶奶那里?”

见她点头说是,紫鹃不免皱了皱眉头,暗想:难道这宝玉又干起那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事了?先前她还忧心,只怕宝玉变了,改换了性情,现在瞧着,这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哪里是那么好改的。

这么想了一阵,紫鹃就抛下这个不提,只取了外头送来的账本,细细盘算了一回,才放到里屋去,又没旁事,她便坐着歇息一阵,随手拿了一册书,正待看一会儿,那边帐子微动,却是瑞哥从里头出来。

紫鹃放下手,笑着道:“哥儿起来了?”

瑞哥见着她,就想起昨日说着刘姥姥的事,又因为有些事还存在心底,便过来唤了一声紫鹃姐姐,面上就带了一点踟蹰。

紫鹃与他倒了一盏茶,又瞧出里头有事,便打发小丫鬟出去顽,笑问道:“哥儿有什么事不曾?”

瑞哥道:“我想问紫鹃姐姐一件事……”他犹豫半晌,才道:“你看这府里的爷们,究竟如何?”

没料想到他提这个,紫鹃倒是一怔,忙问道:“可是谁说了难听的话?”

摇了摇头,瑞哥就将先前自己所想,又并先前说与宝玉那些话,都尽数说来。后者黛玉本提过两句,紫鹃也知道的,现今听到里面的细故,却真的有些愣住了:

这瑞哥儿,年纪小小,想的东西却深。虽说还有些孩子气的天真,可有些地方却真的是直入根本的。虽说这个世道,讲得是儒家的道义,但实际上弱肉强食,利害为先这八个字,那一件事往深里看,都少不了的。

贾府的倾颓,自然也是这样。似贾赦、贾珍、贾琏等贾家的男人,骄奢淫逸,无能腐朽,哪里是能竞争过旁人的?偏偏似贾母的老成,凤姐的能干,探春的精明,乃至于黛玉、湘云这一溜儿的才能,都不能施展开来……

可不就应了瑞哥的想头。

紫鹃一面感慨,一面想要斟酌着言语,将自己一部分看法,合理合情地说出来。谁知瑞哥儿却忽而道:“那紫鹃姐姐一意督促开店肆,置田地,后头又特特多买了好几处宅子,尽心尽力,着意打点,可都是因为这里危机潜藏,竟不是终身之靠?”

“什、么?”紫鹃只觉浑身都一震,原到了喉头的话,都不由得咽了下去,只顾着细细端详瑞哥儿,心里暗暗发虚:这不会也跟自己异样,是个穿越者罢?难道古代的神童什么的,真有那么多,林家选个嗣子那也能撞上?

那里瑞哥儿却是一丝不放,只盯着紫鹃道:“那你为什么不劝一劝阿姊?”

有了这一句,紫鹃才算安下心来,再看瑞哥双目炯炯,只盯着自己,她想了想,也不愿隐瞒什么,叹道:“瑞哥儿,我该如何劝?”

瑞哥一怔,就听得紫鹃又道:“这世间原有许多道理,也有许多不讲道理的事。前者就如你前头说的这些,后者便如你后头说得这件。前面的不必说,你劝宝二爷的那些话,原是极有理的,可要做到,又何其艰难。他都如此,何况琏二爷他们,竟不必提了。后面这一件,姑娘的性情,你也知道的,又何必多问呢?”

瑞哥沉默了半晌,才看向紫鹃:“那依着你看,我们该如何做?”

紫鹃知道,他虽然年幼,却实实在在有说话的分量,比之自己费尽口舌,劝说黛玉的那些更重一些,也能更直接一些。

再有,他至今为止的那些作为,也让紫鹃有些信服,因而,她想了一阵,就真的说出了几句:“自然是做该做的事,藏该藏着的名儿。积攒银钱,置办家业,读书进业等等都要做的,尽管做去,却不要张扬什么,倒是安安静静着才好。”

瑞哥想了半日,才有些明白,当即动了动嘴,究竟还没说什么。

“去吧。”紫鹃却只一笑,伸手轻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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