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父亲的泪!
简清的心一下子柔软了下来,就在这里,守着这个家,过一辈子,做自己喜欢的事,也未必不是一件幸福的事。
“怎么能是家里连累了我呢?别胡思乱想了,要是这个案子破得好,想必王爷会给更多的封赏,以后,咱们家的日子也会慢慢好起来。”
“再好,也是贱籍。”崔氏心头的悲痛,就跟决堤的江水一样,汹涌澎湃,席卷而下,无法自抑。
“这世上本无贵贱之分,娘,我们自己不看贱自己,谁也不敢看贱我们。若天无不公,地无不平,世上就没有不公平的事,这不是我们的错!”她的声音斩钉截铁,“既有不平,我们就打破不平!”
简清不太会安慰人,她只是拍了拍母亲,便松开她,大踏步朝外走去。
少年的背影原本单薄,哪怕她做男儿打扮,在父母的眼里,简清终究还是个女儿。但此时此刻,崔氏靠着门框望着女儿远去的背影,心里生出来了无限慰藉,若将来,她的女儿做出了一番事业,又当如何呢?
简清像往常一样,走上了县衙的台阶,被李实等手执直尺的衙役们冲撞得差点摔在了地上。李实看到简清之后,连招呼都没打,嘴里直嚷嚷,“快,快点,要是去迟了,人跑了,拿你们试问!”
又出什么事了?
简清闪到了一边,待人都走远了。她正要闷头进去,史忠带着人急匆匆地从里面出来,看到简清,一挥手,“走,跟我走!”
简清心知事出有因,没有问去哪儿,小跑着跟上。
何氏米行位于右后街的第一家,前边的倒座房改做店面,穿过一个庭院,是正屋,左右各有厢房。
照理说,这地段儿不好,米行的生意应该会受影响,但是,一直以来,何氏米行以物美价廉,服务态度好,而深受广大顾客的喜爱。简清她娘每次光顾的就是何氏米行,店里的伙计们绝不会因为简清的娘只买得起苞谷碜就轻视她,也绝不会因为兴来客栈买的是白面白米,就谄媚不已。
但今日,何氏米行可就倒了大霉了,不知道是谁向县衙告密,说前儿把兴来客栈天字间贵客杀死的,是何氏米行的老板,何东来。
赵棣坐在路边的一辆不起眼的青幄油布马车上,他冷白修长的手指,挑开了一角帘子,一双凌厉的凤眼躲在帘子后面朝何氏米行看去。
小仵作前脚才在那栋暂时还没有查出屋主的院子里找到了一个可疑的食盒,这边,就有人举报何东来杀了王璞。赵棣觉得这戏台子越搭越大,戏也越唱越热闹了。
何氏米行的前后都被快班衙役们封了,人员也被控制起来。
简清随着史忠进去的时候,何东来正坐正屋的堂前,一脸晦气地在喝茶。他年约四十,保养得很好,穿一身青色绸布袍子,颈间和袖口一圈灰色风毛,出得极好。
看到县丞来,何东来连忙站起身拱手迎了过来,“史老爷,在下真的是冤枉啊,这就是平日里众人所说的,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降,这叫在下说什么才好,在下连认都不认识那天字房的客人,远日无冤,近日无仇,在下杀他做什么?”
何东来快哭了!
史忠笑而不语,但笑意不达眼底,摸着胡子,不急不忙地听何东来喊冤喊完了,他点点头,“是非曲直自有县尊大人明断,非我等能够置喙一二。”
何东来只好停止了喊冤鸣屈,给史忠让座。史忠偏过头给简清使了个眼色,简清有点莫名其妙,李实来了,“大人,找到了!”
“简清,你去看看!”
史忠吩咐,简清只好跟着李实去了。东厢房的床下,牛二趴在地上,从里面勾出了一双男人穿的鞋子,千层底,缎面,鞋底还印着血迹。
“好家伙,这上面有血。”牛二就跟中了五百两银子的大奖一样,兴冲冲地将鞋子戳到了李实的眼皮子跟前来。
李实接过了鞋子,前后左右连鞋子里头都没有放过,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也不知他看出个什么所以然来,跟着傻笑。
简清没有问他昨晚上,是在哪里睡的?有没有被他家母老虎关在门外。
“简小弟,你是不知道啊,今天一大早,我听到我家门前的树上有喜鹊叫,我就知道好运气要到了。果然,我一进衙门,就有人举报,说死了的那人叫什么名字来着?王璞,对,王璞,是何氏米行的老板何东来杀的,连这证物藏在哪里都说了,看来今日是可以结案了。”
“冤枉啊,这真是千古奇冤,小的是真不知道这鞋子从哪里来的?”何东来一看到证物,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人被衙役们锁拿出去的时候,几乎全灵丘县的老百姓都来看热闹了。门前被围得水泄不通,牛二和石磙一左一右推搡着何东来往外走,嫌疑人双泪涕流,李实立了大功一样趾高气扬,看热闹的人指指点点。
这能理解,这个时代的老百姓,娱乐生活实在是太过贫乏了,简清前世所在的那个时代,谁关心什么凶杀案啊,明星离婚都比这来得刺激。
“简清,你怎么看?”
简清沉思中,突然听到史忠问道,她朝史忠看了一眼,见史忠正看向门外。简清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见靠城墙的路边树下,停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车把式的背影让她感到很熟悉。
如此关心这案子,又这么低调的人,可不多见。
“史大爷,何东来不是个傻子,相反,还是个聪明人!”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