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池的心,像是掉进了一个冰窟窿,冷得他有些颤抖。
裴晚照是这宫里的太阳,能照的薛池心里亮堂堂的。
她也的确像个小太阳,永远在发光发热,温暖而明媚,没有半点阴霾。
她不在那一年,薛池觉得自己的人生,又像是回到了永宁侯府最初的那段时光。
明明每天都有事情要做,但是很灰暗,每天连吃饭都像是在应付自己。
现在,她说要走,要永远的离开这个地方。
薛池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他在裴晚照这里,并不是一个皇帝,他只是一个大哥哥。
大哥哥不能对着她说“废后是一件大事,不是儿戏”这样公事公办的话,他说不出口。
“你想好了吗?”他问裴晚照,“确定想要被废吗?但是你知道,一旦被废,你也不能离开这皇宫。
若真的想要走,唯一的办法就是你假死,换个身份离开,从此可能不见天日,你愿意这样吗?”
裴晚照很明显没有想那么远。
她问了一愣:“若是非要这样的话,那我也不愿意。皇帝哥哥,你能想办法吗?”
“朕也没有办法。”薛池说,“朝政不是谁一手遮天说了算的。朕答应了你,但是朝臣们不答应朕啊。”
裴晚照低下了头,显得垂头丧气的。
薛池轻轻摸了下她的脑袋。
“不要说这样的话了。”薛池又说,“你现在已经是大人了。当初你也是自己愿意入宫的,是不是,大人说过的话不能反悔。”
裴晚照:“……”
接下来的日子,薛池发现她很努力的让自己开朗起来。
她会跟着婢女们在宫里踢毽子、跳绳,偶然也要去御花园逛一逛,虽然每次都会被那些后妃们缠住。
她也要跟德太妃作伴。
德太妃见她不是很高兴,就会带着她去翠微寺上香,让她能休闲一两日。
日子就这样,过了一年,她又长大了一岁。
比起去年,她似乎更展开了,也更好看了。
那些妃子们见到她,目光里都带着几分忌妒;自己的宫婢和陪嫁丫鬟们,也夸她好看。
她的乳娘对此很得意:“娘娘乃是祥瑞,是庇佑天下的,是上苍之女,自然美貌无双了。”
这话被很多人听了去。
天长日久,大家似乎都忘记了,皇后娘娘这个祥瑞的身份。
那些跃跃欲试,想要借着皇后往上爬的后妃们,突然就想起了宸妃的下场。也许,宸妃那下场并不是偶然,而是她得罪了祥瑞,天要灭她。
乳娘是有意重提旧事,利用各种名目给皇后娘娘立威,免得宫里的那些后妃们,不把皇后娘娘当回事。
一转眼,又是裴晚照的生日,过完生日她就十七岁了,日子好快。
她在皇帝身边也五年多了。
她觉得皇帝比五年前老了些,因为看到了他鬓角有一缕白发。日子过得这么快,又好像过得特别慢。
生日这天,皇帝问她想要什么。
裴晚照:“我还是想要回家。我想要快乐一点的生活。我现在每天都怀着一股怨气,这并不快乐,也不像我。”
皇帝知道她在怨恨他。
皇帝又想起太上皇临走时候对他的警告,让他一年内,要把皇嗣弄出来,他心里也是百感交集。
“宫里就是你的家。”皇帝对裴晚照说。
这天夜里天气并不好,白天的时候出奇的闷热,是春天罕见的炙热,于是到了晚上就起了风,这会儿电闪雷鸣,暴雨如注。
这样一场春雨,也许会让江水长个半寸。
不知道会不会连绵的下下去,形成涝灾?皇帝看了眼窗外,被闪电映照的透亮的庭院,树枝舒展,宛如鬼魅。
面前是美酒肴馔,两个人却是各有心思。
裴晚照端起了酒,一饮而尽。
薛池回神:“不要这样喝酒,你会喝醉。”
裴晚照:“我今天过生日,皇帝哥哥让我喝个痛快吧,我好久都没有痛快的喝酒了。一年到头难得有个特殊的日子,可以放纵一二。”
薛池:“……”
他被裴晚照说的有些心酸。
裴晚照喝了很多的酒,酒品很好,喝醉之后趴在窗棂上看雨。手指一点一点描摹着窗棂的痕迹,有雨水侵了进来,浸湿了她的手。
她似乎想要弄干这点水,就把手指放在嘴里允吸了。
这个动作突然让薛池觉得浑身燥热,就像他这一年多来好几回的梦境那样。
他突然从身后拥抱了她。
两个人都喝得有些醉,身上的肌肤,滚热又格外敏感。裴晚照猛地转过脸,寻找他的唇。
薛池像是退缩了一下,然而又觉得,自己明明是在渴望着。
于是,他没有再退让。
炕桌被踹到了地上,碗碟一阵哗啦乱响,陪嫁丫鬟只在门口看了一眼,就赶紧退了出来,关好了门,不准任何人打搅。
炕上的两人,贪婪的汲取着对方的气息。
裴晚照的衣衫被剥落时,薛池像是有一瞬间的清明。
他很为难,看了眼自己的衣裳。
裴晚照像是明白他的顾虑,站起身吹灭了灯。屋子里瞬间黯淡了下来,只有那闪电的白光划破窗棂,落在他们俩的脸上。
“皇帝哥哥。”她呢喃着他的名字,像火一样点燃着他。
薛池就再也顾不上其他的了。
一夜暴雨吹的庭院桃蕊纷纷坠落,满地残红。
那花瓣像是落在了裴晚照的身上,她肩头、后背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