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程渊取出一封书信,递与蒖蒖。蒖蒖接过打开信笺一看,映入眼帘的小楷秀丽如兰竹,果然是自己熟悉的母亲的笔迹。
程渊说那是蒖蒖母亲临终前写给她的信。蒖蒖匆匆看完,见信中叙述的前因后果的确如程渊所说,丝毫不差,且母亲又在其后劝蒖蒖,生死有命,不必过于悲伤,亦不必怪罪和怨恨他人,纪景澜、程渊、太后皆非恶人,不过是做了他们觉得理应为之的事。自己愧对先帝,有负其恩宠,亦愿早日于九泉之下向先帝请罪。希望蒖蒖以后好生照顾自己,以善待人,知惜福,会感恩,早日觅得良人,余生平安喜乐。
那字写得颇从容,毫不紊乱,想来不会是被程渊逼迫着写的。蒖蒖看完已信了**分,霎时心中大恸,跪倒于墓前,一声声唤着“妈妈”,放声痛哭。
程渊又道:“你入宫不久后向我追问母亲下落,我怕你那时不懂宫规,关心则乱,乍闻噩耗,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所以没立即告诉你。如今你经这一年历练,已沉稳许多,见识也大增,想必能理解这些事了,于是我决定如实告知。逝者已无法复生,而你的日子还得过下去。好在你聪明,坚韧,性情也讨喜,在这宫中活下去并非难事。何况你赶上的是一个清明的时代,有才华之人不会被红尘埋没。你继续历练,好好雕琢自己的技艺,将来前途,不会止步于掌膳。”顿了顿,他补充道,“日后你若有何难处,也可告诉我,我会帮你。”
他后面的话蒖蒖已无心再听,扑倒在母亲墓前哭至几乎无法呼吸。程渊亦不劝慰,默默立于一侧守着她,听她的悲泣声在四山岚色中回响,直到暝意蔓延入峰峦,才催促蒖蒖随其离开。
程渊与蒖蒖同乘一车,前往北大内。蒖蒖于途中逐渐抑制住泪水,开始重新梳理思路回忆母亲之事,须臾问程渊:“我妈妈是尚食局内人么?”
程渊回答:“不是。”
蒖蒖又问:“那她为何会有刘司膳的食谱?”
程渊垂目想想,道:“她们是好友,刘司膳赠她食谱不足为奇。”
来到慈福宫,程渊仍不忘找来笔墨让蒖蒖画了铁锅图纸以交差,但没让她见其他内人,命人安排了寝室让蒖蒖尽早歇息。
翌日四更,北大内宫门甫开,殷瑅便进来接蒖蒖,与他同行的不是内侍,而是赵皑。
“我刚接了官家口谕,二大王恰巧便知道了。然后他恰巧路过皇城司,就进去告诉我,恰巧他今日没事,想策马沿着宫城走走,不如与我同来。”殷瑅笑着告诉蒖蒖。
赵皑以肘击了殷瑅胸口一下,在殷瑅含笑退后之时上前欲与蒖蒖说话,却发现她双目红肿,神情忧郁,立即关切地问:“发生了什么?谁欺负你了?”见蒖蒖不答,他一蹙眉,“我去问程渊。”
蒖蒖当即唤住他,黯然道:“我没事……只是昨晚梦见我妈妈了。”